4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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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见她一脸意外,又有些不太情愿的表情,沈洲眉色也凝了一瞬,却也并未再言,掀开厢帘先进了马车。

    宋南枝知道沈洲并非真的要与她一同回去,而是不高兴她来送食点。

    本以为他又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可自上马车后,沈洲并未提及此事,反而气定神闲地闭上了眼,一路都无言。

    临到下马车了,才听见他道:“送食点一事自有下人做,你别费心思在这上面了。”在他的眼里,宋南枝此番是故意讨好。

    宋南枝也没什么要解释的念头,默然跟在后面回到西院,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到第二日一早要去给瑞王妃请安,两人又在院子里撞见。

    沈洲身着墨色官服,五官分明,那双眸子如静水深潭,始终冷清清的,淡淡而视。

    两人各自站在拱门处,隔着一墙的海棠花,宋南枝站在花下,粉色的交襟襦衣杏色的百迭裙,身姿婉约,容颜清丽不比那海棠花逊色半分。

    她远远地朝他福了身然后绕开,哪知沈洲迈步跟了上来。知他也是去向瑞王妃请安,又想起昨日送食点被误会的话,宋南枝不愿讨了没趣,故意慢上步子与他错开。

    瑞王妃见沈洲难得早上也来与她请安自是高兴,可见只是他一人来,便朝门外望了好一会儿,问道:“世子妃今日怎么没来?”

    往日这个时辰宋南枝都已经请安完了,今日竟迟了好些时间。

    许嬷嬷打圆道:“世子妃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瑞王妃应了声,知道昨日两人回来分了房睡,心里头已经猜到了些。她也没有说破,只道:“昨日是我让她去给你送食点的。”

    沈洲“嗯”了一声,僵硬得似一坨冰:“府中有下人,母妃就无须劳心了。”

    “你这话说的,我竟不知下人送会比自个媳妇还好。”瑞王妃见他这态度,便知昨日宋南枝想必也没受好脸,堵了他一句:“我现在教管儿媳也用不着你劳心。”

    瑞王妃其实不愿管这些,便是沈洲一直不肯娶妻这件事上,她也从不多言,只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但眼下与宋南枝这个儿媳妇相处下来,发觉她也是个性子温温没脾气的人,压根不是外面那些人口中说的心计深手段多的。加上两人又是赐婚,总不能像陌生人一样过一辈子,到时候问罪下来,可了得。

    沈洲也对自己母妃的反常行为感到诧异,但他向来不会去争执,没有反驳什么,起身一揖:“那就劳母妃费心了。”

    反正就是怎么都不提宋南枝。

    瑞王妃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人家又巴巴地办了这场婚礼,把人娶进门又冷落在一旁。

    眼下说了这么半天,也压根儿没明白是要他收敛自己的意思,瑞王妃气得不轻。

    这头前脚沈洲一走,宋南枝后脚便进了东院。

    瑞王妃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宋南枝也并没有说沈洲误会她的事,问安完便离开了。

    受了委屈都不吭声,瑞王妃都有些过意不去,越发觉得宋南枝是个识大体又端庄的性子。想了想,便示意许嬷嬷追出去。

    “世子妃,王妃让您回去一趟。”

    宋南枝折身回去时,瑞王妃已经将王府的管家和一些嬷嬷主事都叫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宣道:“从今日起世子妃学习操持王府里的事务,你们尽心尽责帮着些。”

    听见众人俯首应是,才又回身看向宋南枝,嘱咐她:“这府里的事你迟早都要接手,不如就从今日开始,费些心血,不懂的也尽管来问我。”

    面对瑞王妃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宋南枝愣了几息,随后拒绝:“母亲料理家务多年,儿媳愚笨怕是做不了这些,还望收回成命。”

    她近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若再料理王府的家务,恐怕两头都顾不上。

    可瑞王妃却不容她拒绝,当着众人的面将掌事玉牌给了她,又道了句乏了,便将众人都散了。

    知晓瑞王妃要自家姑娘掌家,春杪喜不自胜,一路蹦跶着回了西院:“咱们二夫人说得可真准,王妃果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知晓姑娘是个聪明贤惠的,这便要教姑娘操持家务了。”

    宋南枝面色平静,瞧不出什么喜,只道:“我与世子乃是圣上赐婚,倘若夫妻不和传到了圣上耳中,你觉得会如何?”

    春杪霎时怔住,琢磨了一通,小声道:“那岂不是要打圣上的脸,是质疑圣上......所以王妃眼下是担心世子太过冷落了姑娘,才想要以这事来堵住姑娘的口?”

    这么一想,春杪忽然觉得她家姑娘好苦,自成婚到现在,别说洞房了,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遂又叹了一句:“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世子为何不喜欢姑娘......”

    宋南枝神色淡淡:“无妨,现在这样也挺好。只要你管住你这张嘴,莫要给人留下了口舌惹来祸端就行了。”

    春杪蔫了脸:“那宝斋姑娘日后还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

    宝斋是宋南枝与闺中密友一起开的古玩铺,两人从前便一直想要一起去游历山川,所以开个铺子赚盘缠。

    只是如今两人都嫁了人,又少见面,宋南枝舍不得把它关了,所以想把铺子开起来。

    .

    自打答应瑞王妃开始料理王府的事,她去瑞王妃那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午膳晚膳都在东院里与瑞王妃一起。

    这日用过晚膳,宋南枝将各处送来的造册给瑞王妃过目,不巧就有管家来报,说有后院丫鬟受伤了急寻府医。

    瑞王府的府医是宣帝从太医院拨过来的,案例是不给仆从瞧病的,只是让从账房里支些银子去外面瞧。可瞧那管家面色不好又焦急,想来丫鬟伤得极重。

    瑞王妃听见此言,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却也并未拒绝,直接道:“叫刘太医去瞧瞧。”

    随后又不放心,又叫许嬷嬷前去后院瞧瞧。

    似乎大家一下都变得严肃紧张起来,瑞王妃也突然就红了眼眶,已然没有了再与宋南枝说下去的念头。

    宋南枝也不便多问,自觉退下。本欲回了西院子,春杪又急急来与她说:“姑娘,那后院里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

    “是世子的妹妹,说是闹了脾气,伤了人。”

    宋南枝也才反应过来,她嫁进王府也有两月了,却从未见过沈洲的妹妹沈柯,只知她一直在后院待着。也从未听谁提起过。

    .

    第二日瑞王妃病了,说是旧疾复发卧在床上头痛不已。宋南枝前去侍奉也不要,只留了太医和许嬷嬷在跟前。

    到了傍晚的时候后院里又闹了起来,似乎比昨日闹得还厉害,管家就要去禀了瑞王妃,被宋南枝及时拦下了。

    她今日问过了刘太医,瑞王妃是因为沈柯的事忧心过度,才会旧疾复发,所以当下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但后院的事总要去看看,宋南枝便自己随了管家前去。

    沈柯一直住在王府的最南边的院子,那处幽静,最宜养病。

    只是这会儿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砸声,丫鬟们不敢靠近,只能在门口苦苦哀劝。

    管家解释道:“二小姐自打两年前便是这样,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世子谁也不许靠近。昨日丫鬟们发现二小姐生了病,要近前去伺候便是这副情形......世子妃老奴去请世子回来,您还是别过去了。”

    “无妨。”

    宋南枝在门口望了一阵,吩咐丫鬟们都退出来,等里面的哭声渐渐止了,她才轻步走上前。

    房门敞开着,里面的女子抱着枕头躲在了桌子底下,披头散发的,脸上挂着泪痕,仍是惊恐不安之状。

    听管家说沈柯已经十六岁了,原是只比自己小两岁,可身子却十分瘦弱,瞧着只有十三四岁。

    宋南枝缓缓蹲下身,声音很轻柔:“我叫宋南枝,我能进来吗?”

    桌子底下的人似是没听见,目光空洞无神地望向某处。

    宋南枝又道:“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沈柯的双眸终于动了一下,缓缓瞧一眼宋南枝,然后侧过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宋南枝意外地读懂了那笑里含着嘲讽,也跟着笑了声,解释了一句 :“确实不是,不过我与你哥哥拜过堂了。”

    这话似惊雷,沈柯直直望着她。

    宋南枝趁势又问:“你哥哥在北玄司很忙,便托我来看看你,我可以进来吗?”

    沈柯皱眉,不言。

    宋南枝却直接起身走了进去。

    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摔打了一地,衣裙也撕碎了一地。宋南枝没有靠近她,只是多燃了几盏烛台,随后一件件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

    沈柯也这么看着她,仍是一脸警惕。

    过了一会儿收拾了一遍,宋南枝才一点点走到那桌子面前,朝沈柯伸了手:“你出来吧,那些丫鬟不会过来的。你生病不想看大夫,可出多了汗身上的衣服总是要换的。”

    宋南枝盯着桌子底下的人,见她完自己这话,握紧双拳瞬间又恼起来,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哭着把那些衣服又扔了。

    似是觉得不行,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碎瓷片,要把那些衣服划烂,她情绪激动,一边用力一边又发抖,将自己的手臂划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却不觉疼,继续撕扯。

    宋南枝见状忙上前去制止她,抓着她的手。

    可这么瘦弱的人力气却也不小,宋南枝生怕她再把自己伤了,便死死握着那瓷片,一边趁机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

    “你若实在不愿别人来伺候你,我便让她们把东西都放在这,你若想换便换,不想换便不换了,无人强迫你。你别把自己弄伤了,好吗?”

    沈柯松了手,将宋南枝狠狠推开。

    “你走!你走!”

    .

    江州知县之死近日查出来了,是谢荣府里的人。但谢荣一死,府中的人和管事都尽数离开了,玄卫今日才将人抓回来。

    沈洲问完供将供词送进了宫。宣帝知晓瑞王妃生病一事,允他几日假回家伺候。可刚回府,便见管家急慌慌前来,告知了后院的事。

    他来得晚,赶到时,闹腾得人已经消停了下来,被划伤的手臂也已经处理好了,屋内狼藉也收拾干净了。

    沈柯见到自家哥哥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大哭。

    沈洲却顿在那,抬眼看向烛台边站着的人,一时默然。

    宋南枝整条裙子都染了血,比起沈柯,似乎她还要狼狈一些。

    她目光在沈洲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唇角张了张,却始终没言一词。

    似是觉得下人该说的应该都同他说了,没必要她再来解释,遂只朝他福了一礼,然后垂眸从他旁边走过。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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