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6章 到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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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正在危及之时,西南方向火把骤起,数十个庄稼汉子模样的人赶了过来,当先一人身躯干瘦,步伐却格外矫健,手中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朴刀,高声叫喊道:

    “恩公休慌!沈良来了!”

    沈良?谁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哎不管了!反正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友非敌就对了!这帮人一上来就截住高句丽的援兵,悍不畏死的举着锄头铁锹就和对方撞在一起!

    没了帮手,长途奔袭又直接应战,早就疲惫不堪的安胜根本不是凌晨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消灭了个干净!

    山贼们又调转刀枪,朝着那两百高句丽援兵冲杀过去,这群人眼见已经失了势,立刻转身就跑,最后只剩几十个人狼狈不堪的逃回了登州城。

    众人合在一处,沈良叽里咕噜的解释了半天,凌晨才想起来这货就是之前偷了自己6匹汗血宝马的毛贼,不过鉴于他今天救了自己一条狗命,旧事就不提了。

    凌晨清点人数,自己带来的650人死了近三百人,伤了两百多,眼下就算加上沈良的人,他也不可能攻下登州城。至于返回泰山……更不用考虑,高句丽的围城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战船被焚的事,到时候估计会发了疯一样全北海府寻找自己的身影……

    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带着手下们上船,先漂到海上去,再做计较。

    沈良这个人,自带两个属性,一个是走到哪里都能拉拢上一帮子人,另一个是这帮人永远吃不饱穿不暖。

    跟着他混的这帮庄稼汉子都是被高句丽军队杀散的登州郡百姓,谁的身上没有背负几笔血债?所以他们跟那些高句丽援兵打起来时才个个不要命。

    众人连夜上了凌晨提前偷偷复制好的3艘高句丽战船,一溜烟的跑到了外海上,袁小狗他们以为是凌晨让武定余闩偷空藏起来的,武定和余闩以为是凌晨火烧之前让袁小狗藏起来的,完美闭环,也省的他解释。

    一切都在少爷的计算之中~

    当然了,那些投石车早就被烧了,那玩意要是被发现了,徐枣估计真的会跟他急眼。

    高句丽的水军主帅是皇室成员、南王高简,他这趟就是来搞偷袭的,阴一手大魏,叫大魏顾头不顾腚,有机会就打打秋风,没机会就溜回高句丽,进可攻,退可守,十拿九稳的剧本。

    但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他偷了独孤拓的屁股,凌晨又偷了他的屁股。当他知道早就被自己肃清的后方突然多出一股来历不明的人马,这群人还把自己回家的船只烧了个一干二净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现在的压力,比之徐枣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枣再怎么劣势,军心民心都很团结,守着一座坚固的城池,士兵数量也差的不是很多,大家的老祖宗都埋在城里,家业、妻儿、老小都在这,谁都不会轻言放弃。

    但他不一样啊!寒冬腊月的劈波斩浪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虽然前段时间爽了,但现在退路被断,周围全是恨不得扑上来咬死自己的异国百姓,手底下的人慌的要命,还哪有心气打仗?

    甚至有几个大聪明已经化妆成魏国百姓,背起包袱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逃往黄河北岸了!

    他现在的境地,和当初南征时的大魏南阳王元见一模一样,都是因为带线过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区别是他比元见多个传送。

    但是,被凌晨给打断了。

    于是,为了不让涣散的军心彻底崩溃,他急忙放弃了围困济州,一路上连抢带劫,收集了点粮食物资,连夜撤回了登州。

    现在轮到他坚壁清野、死守城池,等着高句丽派船来接应了。

    ——

    海上的日子不好过,淡水稀少,凌晨还得藏起来偷偷复制,再骗手下说是蒸馏出来的,武定钓上来的海鱼还贼特么腥,凌晨十分想念小晴做的饭菜,跟这玩意一比,完全就是佳肴琼酿啊!

    关键是他还晕船,上船后已经吐了好几次了,他就奇了怪了,自己在黄风岭和虎先锋鏖战了六十多场都没事的人,怎么到这就莫名其妙的晕起船来了?

    于是,他把这股无名之火一股脑儿的撒在高句丽和登州之间往来的送信小船上,让手底下的人好好练习了几天移动靶射击实习,就连随军的伙夫都有机会拉弓张箭试上两把,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凌晨不好过,高简比他更煎熬!

    军营里已经出现了不少逃兵,好不容易寻到船只,派人去送信,也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国内也没有派人来联系,让他每天都口干舌燥、心急如焚!再这么耗下去,都不用魏军动手,军队自己就崩溃了!

    更要命的是,粮食、冬衣、棉被、武器尤其是箭矢全被那帮该死的贼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其他东西还能在魏国百姓家里搜刮搜刮,箭矢上哪里搜刮去?没了箭矢,但凡交战,就得先比别人多挨两下。

    这又不是热血装逼番,先让对方射几箭,再挥挥手风轻云淡的说什么“接下来轮到我了”之类的中二话,这特么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啊!

    大家都在咬着牙熬,就看谁能熬到最后了。

    远在济州的徐枣慢慢回过味来,派人多方打听,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帮蛮夷的战船被身处敌后的义军给烧毁了啊……

    如此甚好,自己只需坚守城池,静静等待,不管北伐大军是胜是败,这帮人都必死无疑!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保住了,现在只要熬到北方战事结束,就坐等升迁了。

    北伐胜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北伐败了,自己更是唯一的独功,怎么都不亏。

    至于敌占区的百姓……先苦一苦他们吧,战后再安抚便是。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谓围师必阙,谁都不清楚身处绝境的高句丽军队会不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来作困兽之斗,身居高位的徐枣冷静的出奇,不会拿几十万济州百姓的安危去搏一个旷世之功。

    他特么坐在府衙大堂围炉品茶,悠哉悠哉。可凌晨还在海上吹着冷风瑟瑟发抖呢~他忍得住,凌晨忍不住了!

    不行,必须干他丫的!

    除去运载重伤员的船,可战之兵还有243人,战马54匹,战船2艘。

    “你西巴了吗?”

    身穿高句丽士兵装束的山贼们个个化身寒窗……寒船苦读的学生,跟着凌晨学习简单的棒子话。虽然高句丽是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东北民族政权,并不是朝鲜半岛的高丽,但其国内仍有许多高丽人的先祖,这一点在火烧战船时对方那个将领满嘴喷粪的嘴中早已得到验证。

    那就假装是自己人,给这些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弟兄们带去一些亲人的问候。

    “开门,送温暖啦!”

    什么?港口停着两艘祖国来的战船?登州城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早就急到下巴都长出痘的高简亲自领兵来到破败不堪的港口察看。

    来人确实是自己人,只不过是被征服的南方野人,人群里那此起彼伏的“西巴”让高简彻底放下了戒心,当然他本来也没多少。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哪还管有没有用?抓了再说!他现在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回国!

    “末将是辽东降将,奉命来接大家回国。”

    高简怒骂道:“混账东西!怎么才来?本王在这里为国征战,风餐露宿,你们联系不上,不知道赶快赶来吗?!”

    本王?卧槽大鱼啊……

    凌晨按下心中的惊喜,面色惶恐的跪下说道:“王爷恕罪!实在是海上浮冰难行,再加上和魏兵征战,船只难以调拨,末将只带了7艘战船,路上还沉了5艘,折了许多弟兄……”

    “行了行了!”

    高简看着凌晨手背粗糙干裂的皮肤,终于还是放弃了宣泄自己的怒火,假模假样的扶起他,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本王久困在此处,心忧大军安危,一时言语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爷受苦了,请速登船回国。”

    高简回头看了看众多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士兵,沉声说道:“让将士们先登船。”

    凌晨连忙劝道:“万万不可!王爷千金之躯,自然是先行回去,还有国家大事需要王爷。王爷放心,末将在这给您立下军令状!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把弟兄们一个不落的带回家去,如若不然,请斩我头!”

    在场的高句丽士兵们听了这话,心中稍安,也不在吵嚷。高简心中窃喜,面上却脸色沉重,一脸严肃的说道:“一定要把大家都带回家。”

    “遵命!”

    点点头后,高简挥手喊来身后的一个将领,对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嘱咐他统领人马断后,然后就急不可耐的上了贼…啊不战船,战船。

    这群高句丽水军很高兴,终于能回家了。

    凌晨更高兴,尼玛!王爷!

    抓个王爷回去,这得是多大的功劳?能不能让徐枣给自己端水敬茶?让他老婆给我……咳咳,算了算了,好歹徐朗对自己不错,万不可生出如此歹念。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雪暗面扑风,归梦已成空。

    周身伺虎狼,犹自不觉中。

    高简裹着熊皮裘衣,站在甲板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心中百感交集。

    此行未立寸功,还折了近半数人马和全部战船。虽然把北海府搅的一团糟,却没能达到攻占济州、牵制正面战场的战略目的,虽不至于问罪,却也难有功勋,唉!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惆怅的问道:“何事?”

    “王爷,到江心了。”

    “嗯?”

    高简心中略有不喜,到江心了跟本王说做什么?难不成让本王给你摇橹去?混账东西!

    他一甩裘衣,转过身来,刚要怒骂,却被眼前的场面整的大脑待机了——

    自己的4个亲卫被来接自己的士兵用刀架在脖子上,那个领头的将领,正搓着手,极其猥琐的盯着自己,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王爷是想吃馄饨,还是想吃板刀面?”

    还没等他接话,一根胳膊粗的麻绳就突然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十分粗鲁的按住他的胳膊,快速将他五花大绑!其中一个还脱下他的裹脚,拿起来……

    卧槽!!!

    他特么要塞我嘴里??!!

    “混账!!你们疯了?!尔敢……呜呜呜……呜呜呜!!!”

    凌晨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闫改之:“啧!好歹是个王爷,你那几年不洗的裹脚布……是不是太过了?”

    闫改之一脸坦然:“那有什么?我没掏出亵裤就……”

    “停停停!打住打住!妈的你恶心到老子了!”

    凌晨露出了地铁老人脸的表情,挥手打断闫改之,一脸歉意的对惊惧交加、满脸怒容的高简说道:“那个……王爷啊,这夯货是个粗人,你别往心里去。你就安心待着,没几天就好了,你放心,先前跟你立的保证绝对作数,兄弟们一个都不会少的。”

    “呜呜呜……呜呜呜!!”

    “啊?什么?哎呀王爷你说的太含糊了我听不清,哎就这样吧,去去去!把王爷送进船舱去,好生照料着。”

    “是!”

    凌晨没有多余的人看管俘虏,他也一向没有留俘虏的习惯。所以凡是上了船的,先让他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等到蒙汗药起了作用后,挨个剁了,只留首级。

    什么?哪来的蒙汗药?

    你也不看看爷们是做什么的。

    十七天后,登州城西北边的港口旧址上,竖起一座用13754颗人头堆垒的京观,场面之腥怖,不多做赘述,反正看过的人无一不是两股战战、结巴上好几天。

    京观前横着一张桌案,上面摆着馒头、猪头、整只羊,还有蜡烛、香炉。天空中飘着无数黄色白色的方孔圆纸钱。

    闫改之、袁小狗、武定、余闩、沈良齐齐站在凌晨身后,青龙寨山贼和蓝天村村民站在一起,互相搀扶着,拄着拐杖的、吊着胳膊的、头上缠着白布的,躺在地面担架上,被同袍抱着的。

    凌晨将香火伸到蜡烛上点燃,冒着袅袅青烟,双手奉在面前,对着香案郑重的三鞠躬后,将香火插进了香炉中。

    身后众人,齐齐鞠躬。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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