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 175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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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访客……”满脸是水的酒店老板可怜兮兮地说。

    “没有访客”奥尔皱眉。

    “没有访客名单。”这次老板说得更完整了,“客人带人进来,我们是不会阻止的。”

    “那你们还记得今天有什么人拜访了这几位神职人员吗”

    酒店老板一脸尴尬地摇头,奥尔看向酒店里的伙计,他们同样摇头。

    奥尔把脸一沉,看向酒店老板:“我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我们要封锁酒店,所以,您请回家吧。”他又看向那些伙计们,“也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你们可以回家放假了。”

    豪特玛黎十分配合地向外吆喝了自己人进来:“把所有酒店里的客人都叫出来!全部带去警局审问!”

    “先生们!先生们!别这样!我确实记得有几位访客,只是其中有些人我并不认识!”酒店老板立刻蹦起来,双手张开阻拦着警察们。

    “能描述出来他们的长相吗”

    “我尽量,我一定尽量!”

    “我手下有个十分善于画素描的警察。”豪特玛黎说,奥尔点了点头。

    所以记录的问题就交给了豪特玛黎的人,奥尔则回到了麦迪神父的面前,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握着一杯咖啡,眼圈发红,看起来在发呆,奥尔的脚步声让他惊了一下:“警官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兄弟们会接连死去是马丁兄弟杀害了佩特罗兄弟吗”

    他仰着头,神情极其复杂,迷茫、渴望,以及恐慌掺杂在一起。

    “不确定,我们也在追查真相。”

    “不确定但、但如果马丁兄弟没有杀害佩特罗兄弟,那他为什么要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确定佩特罗教士是他杀,但到底谁是凶手,我们不能确定。所以,马丁见习修士的死,也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

    “这可太荒唐了,您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在暗示我吗”

    “麦迪神父,您是想继续纠缠这些不确定的问题,还是想找到杀害佩特罗教士的凶手”

    “……您说得对,我们应该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您来找我,也是因为有些问题想要问我吧请吧,我会尽全力地配合您。”

    “那么……”

    突然外边的走廊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靴子快速奔跑的声音,门突然打开,索帕港警局的一位狼人一脸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外:“圣堂骑士团的人来了,他们说这里的事情涉及一件宗教内部案件,要全部由他们接手。”

    ——奥尔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麦迪神父做了一个伸手想抓他的动作,但他伸出去的手很快就缩回去了。

    狼人警官的话刚说完,皮鞋踏地的声音似慢实快地紧随而来,这位狼人警官看来十分想霸占在门口,但奥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官只能把门口让开了。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奥古斯丁队长。”

    这位圣堂骑士也是一位奥尔认识的人,就是西诺神父给他带来“爆炸案”后续时,一块带去的圣堂骑士雄狮大队的队长奥古斯丁。没记错的话,上次见面他也是差不多的打扮,深色半长外套,黑色长裤,普通的皮鞋,只是胸口佩戴着一枚十分华丽的金质太阳十字架别针。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蒙代尔先生。”他向奥尔礼貌地点头致意,“您是一位善解人意并且温柔的警官,我想,我们可以十分顺利地达成交接。”

    他歪头,向着奥尔背后也问了一声好——达利安站在奥尔身后,钱德勒和豪特玛黎都只悄悄地探出脑袋来,奥古斯丁的问好吓了他们一跳,瞬间全都把脑袋缩回去了。

    “嗯,我同意,酒店里的这几位神职人员交给您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始问询,所以,很抱歉没什么口供能转交给您。”奥尔转头,“我们走了!”

    房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钱德勒走在最后,死死低着头,还让豪特玛黎挡着自己。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瞄着奥古斯丁,发现奥古斯丁对着他笑,钱德勒吓了一跳,但他终归不是小孩子,被吓了之后,反而整理了一下衣服,坦然地抬头站到了奥尔身边。

    奥古斯丁吓唬完了钱德勒,向侧后方退了一步,拦住了奥尔的路:“不只是这儿的神职人员们,还有索帕港警局里的相关人员。当然,事后我们会对鱼尾区、索帕港、梧桐区,以及皇家警察总局,都有相应的补偿。也是感谢,毕竟你们已经帮我们完成了一部分前期的调查工作。”

    本来还有点怕他的豪特玛黎神色变了,虽然这案子越查他的头越大,但这也是他们的案子,教会这种一锅端的行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不,我觉得您误会了什么。现在索帕港局里的那个案子,和现在教会人员的这个案子,是两个案子。”

    “蒙代尔先生……”

    “我可以证明,另外,您确定自己不进去,也不让人进去吗”奥尔拇指向后指着房门,“再不进去,可又要死一个了。”

    奥古斯丁脸色略变,带着下属冲了进去。

    达利安拽着奥尔的胳膊,钱德勒拽着他另外一边,豪特玛黎也在后边推他,三个人都想赶快逃命,但奥尔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稍后奥古斯丁出来了,看奥尔还在原地,也露出了几分意外。

    “我们该出发了,奥古斯丁队长。”

    “”奥古斯丁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去哪”

    “去证明索帕港的案子和这的案子完全是两个案子,走吗”

    “……好的,蒙代尔先生。”

    坐上警车,连达利安都很想问问奥尔,这个两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谁让车上还坐着一个奥古斯丁呢

    “我听说,《诺顿晨报》上《倒霉的乔瑟夫》专栏是您在执笔”奥古斯丁打破了沉默,他的语速平和又温柔,其实听他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是我。”

    “赞美您,您做了一件善举。”奥古斯丁对奥尔弯腰致敬,“报纸上的文字,会拯救很多无辜的人。”

    “这也是我希望的,善良的人总是将世界想象得太过单纯。人与人之间虽然不能心怀歹念,但也不该毫无戒备。”

    “听说您的孤儿院又在扩建了我为您申请几位教习修女,您看……”奥古斯丁确定,他们之前的交谈即使不是愉快的,但也是和平的,可就是在这个瞬间,奥尔戒备起来了。

    ——什么让奥尔戒备了申请教习修女

    奥古斯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换成了其他孤儿院,必然是迫不及待地接受。教会人员的参与,不只代表着更好的名声,更会带来教会在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的支持,还会引来那些富裕信徒的募捐。

    “已经有其他教会表示要派遣人手了吗”

    “不,没有。”

    “……我刚刚突然发现,教会的人手或许有些紧张,我们可以向您提供一批书籍,但是人员或许就没办法了。”奥尔的敌意瞬间消散,奥古斯丁确定了,奥尔不想和教会有任何的牵扯。但人是不可能没有信仰的,所以他要让那些孩子信仰什么信仰……血族吗

    奥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太明显了,对方的提议也是出于善意。

    可他的修行显然还不到家,有些软肋一旦被触及,就一定会出现反应。

    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家大业大的奥尔,孤儿院就是“有些软肋”的其中之一。

    早期他想的是不对这些孩子加以影响,但后来发现,不能不影响他们。因为他不去影响,就会有其他的什么去影响,比如,神。

    所以奥尔后来参与了教科书的编写,让白脸先生编写儿歌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比起让孩子们唱那些歌颂光明的颂歌,不如自己写点歌,结果白脸先生超常发挥,《老驴杰克》深受孩子们的喜爱,甚至外边建房,以及在食品店工作的工人们也很喜欢。在《老驴杰克》后,白脸先生的儿歌更是井喷式的爆发。

    《烟囱里的小凯尔》,主要内容是一个扫烟囱的男孩在烟囱里闻到了主人家一年四季各种美食的香味,但“一个孩子怎么在烟囱里生活呢因为他已经卡死在了烟囱里,小凯尔是个小鬼魂哈哈哈哈哈”

    《赤脚女孩的水晶鞋》“她有一双水晶鞋,嘿,和灰姑娘的一个样儿。路过的男孩哈哈笑‘你脏脚上的冻疮我都看见啦!’太阳出来了鞋子不见,原来那是冰做的。”

    以及《口袋里的艾柯》《一个妈妈和三个爸爸都不见了》《勒肚子的绳子》《小偷比尔》等等。在奥尔听来一首比一首致郁,但所有本地人包括孩子,却都能笑着唱的带劲。

    总之……挺好的,在教科书和歌曲的双重作用下,“蒙代尔的孩子们”大多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人生走到低谷时,求神拜佛是没用的,那可是他们很多人的亲身经历。至于“神送来了蒙代尔先生”更是得到了奥尔的亲口否认,他不是被神送去的,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想要脱出困境,要自己努力,如果自己努力也没用,那就去找别人寻求帮助。比如,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

    至于有些孩子私下里对奥尔的崇拜,奥尔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他们崇拜一个活人,总比崇拜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听着一群神职者忽悠的存在好。

    所以,现在奥尔对这位奥古斯丁队长,也只能傻笑:“哈哈哈,那太好了,感谢奥古斯丁队长赠与的书籍。”

    在一阵尬聊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索帕港警局,除了奥古斯丁,所有人下车的时候,都吐了一口气,车上太窒息了。

    留守的狼人立刻出来对他们做了汇报,尤其是老先生意图放走车夫约翰,以及约翰意图逃跑的事情。

    “有比较大的会议室吗不只能容纳下我们,也要将约翰和老先生都容纳进去。”

    “当然。”

    钱德勒眼睛一亮,忍不住在边上搓搓手,总觉得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会很精彩。

    结果豪特玛黎真的给奥尔准备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不止能容纳下他们这些人,还能容纳下所有索帕港警局想看热闹的警官。

    奥尔走进去时,觉得自己是到了表演舞台剧的现场,而不是一个审问犯人的严肃场所。

    这还是奥尔第一次看见约翰,他他头发花白油腻,脸上有着这个时代中年人都有的困苦印痕,身上的衣服应该还是出事当天的那一套,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残留。不过,以诺顿帝国穷人的一般情况看,他可能也就是三十多岁而已。

    “对了,杀死奥尔特的凶器呢”奥尔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这就让人去取。”豪特玛黎自己当然是不会去的,他随便点了一个下属,依然跟奥尔走进了会议室。

    “蒙代尔警官!”让人尊敬的老先生帕特里克多沃尔在注意到奥尔时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地说着,“毫无疑问,我才是罪犯!请不要让无辜者承担不该有的罪责!”

    “很高兴看见您精神矍铄充满活力,多沃尔先生。我也同意您的话,无辜者不该承担他不该有的罪责。”

    车夫立刻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老先生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前提是‘无辜者’,而不是以抢劫为目的,杀害他人的强盗与凶手。

    ”奥尔的转折,让会议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您是什么意思”老先生迷惑了。

    “请坐下吧,多沃尔先生,我会为您解开谜团的。死者马尔特先生确实不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甚至能说他卑劣又下流,但这不代表杀死他的人就是正直的无辜者。即使您这把年纪对于死亡已经无所畏惧,但也不该将您的生命用在拯救这样的人身上。”

    “这、发生了什么我是无辜的!救命!帮帮我,多沃尔先生。”车夫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明显,他向多沃尔先生伸出手,哀求着,如果他不是被手铐靠在座椅上,现在他已经冲上去了。

    他闹得太激动了,在他身后的警官不得不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

    老先生向车夫示意,让他冷静:“好的,我会听听您说什么的,蒙代尔警官。”

    奥尔刚要说话,那位去拿凶器的警官行动也意外的迅速,他已经拿着放凶器的盒子回来了——基本上,这就是个纸质鞋盒。

    证物盒打开后,一柄匕首被放在棉布里,保存得很好。这是一柄折叠匕首,木柄上有飞鹰的雕刻。

    “啊。”只看了那匕首一眼,奥尔就发出了一声叹息,“假如,我第一站就来索帕港警局,亲眼见过你,又听过你的证词,接着看到这柄匕首,很可能后边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为了让事情尽快解决,请再说一遍那天发生了什么吧”

    “我、呃、三天前,我送马尔特先生到达索帕港光明教会的老教堂,他进去了,让我等在外边。我等了很久,至少有三个小时,于是我就进入了教堂里。呃,我是从边上绕过去的,没经过礼堂。我在后院里也没有看见马尔特先生,我穿过廊道,然后就看见了马尔特先生,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我冲了过去,拔出了那柄匕首,我发誓,我只是想救他!可是、可是他的血不断涌上来,怎么止都止不住,然后我听见了惨叫声,应该是一位教士,接着更多的人冲了进来,他们大叫着嚷嚷,有人推我,还有人打我。

    那时候,我知道我被误会了,我想对他们解释,但没人听,后来我就被带到警局来了……

    我是无辜的,先生,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有五个孩子,我还有一个老父亲需要照顾。”

    “请冷静,卡普先生,现在人都在这,就是为了给大家揭开事实的真相。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在之前的证词上说,拔出马尔特先生胸口的匕首时,涌出来的血,还是热的你知道马尔特先生死于失血过多吗也就是说,假如你没有把那柄匕首拔出来,马尔特先生还有可能活着,尤其是现场有医生的情况下。”

    “不不不,马尔特先生的血怎么可能是热的呢是冷的!对!我记起来了,他的血很冷,就像是冬天的水一样,冰了我一下,但我吓坏了,还是想按住他的伤口,把血止住。他……马尔特先生,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吗”车夫怯生生地问着。

    “冷的吗看来在马尔特先生之前,你没有杀过人。那你应该不知道,死人的血是不会朝外涌的。尤其你说,马尔特先生的血已经冷了,他的血更不会涌出来,最多在你把匕首拔出来时,会带出少量的血迹。”

    “我、我记错了!我太紧张了,警官先生,而且我也害怕,毕竟您刚才说的实在是太可怕了……马尔特先生的血还是热的,对!还是热的!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是热的。我没能救下他,这可太遗憾了。”

    豪特玛黎叹气,他被车夫的弱小蒙蔽了眼睛,没怎么下力气审问这个“可怜人”,当纳切尼斯子爵家族站出来施压,他心里“案子有问题”的标签也就更重了,更是认为没有必要再去询问车夫什么。

    “第二个问题,您是怎么把匕首拔出来

    的,请展示一下您的动作。”

    “我、我就是……这样。”有人递给了车夫一支笔,他双手十指交叉将笔握在掌心,一边对着奥尔和众人讨好地笑着,一边动作温柔的做了一个拔的姿势。

    “难拔吗您有甩动过吗”

    “……”车夫的眼珠动了动,“不难,很容易就拔了出来。”

    “你那是左撇子吗,卡普先生”

    “不,我不是。”

    “那太好了。”奥尔十分夸张地笑了。

    车夫立刻反驳:“不!我就是左撇子!”

    “在现场凉亭的柱子上,还有地面上,我发现了一些溅射血迹,从血迹的路线和大小看,大概率是有人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奥尔站起来,他的左手也握着一支笔,向下刺,再猛地拔出来,手因此高举到了肩膀之上,他用右手指了指左手握着的笔,“血液因此才能甩出那么一个线路来。”

    “我不是!不是左撇子!什么血迹!血迹能看出那种东西来吗”

    “你左手的茧子明显多于右手,你的左臂也比右臂更强壮一些,你驾车时是用左臂挥舞鞭子的,对吗不过,我也觉得这种证据大概能听懂的人不多。所以,下一个问题,这柄匕首是属于您的,对吗”

    “不!不是我的!”

    “在鱼尾区的杂货铺有类似的小匕首,我甚至见过一样花纹的,2艾柯,当然,假如和老板讲讲价,艾柯就可以拿下它。而且,您这柄匕首已经用了有一段时间了,已经有些松动了。”奥尔将匕首从证物盒里取了出来,观察着匕首的每一个凹槽和刻痕,“很多人都喜欢买一柄这样的折叠匕首放在口袋里防身,我们来看看,从这把刀上能发现什么”

    奥尔把“松动了”的刀直接拆了,刀柄处清理出了一些污垢,还有……小半根棕色的硬毛。

    “我觉得这像是马的鬃毛,你们觉得呢卡普先生,您的马是什么颜色的”

    如果这匕首不属于车夫,那它从没到过车夫的马车上,也就不该有这根马毛。当然,这世界没办法做dna比对,现在的物证也只能证明,匕首曾经接触过一匹有着棕色鬃毛的马,不能确定这就是车夫的那匹。

    可是,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么严谨的证据链。

    车夫已经瘫在了座位上,他用憎恨怨毒的眼神看着奥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是已经有了犯人吗就是因为我穷吗所以抓着我不放”

    “约翰卡普先生,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光明教会,圣光骑士团……哦,说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换一个称呼‘宗教裁判所’。他是宗教裁判所其中的一位队长,针对宗教犯人有抓捕、审问、拷问、以及行刑的所有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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