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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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短暂的插曲,引得随行众人纷纷沉思。

    一面觉得确实应当向有所蠢动的顺义王施压,又怕引得鞑子恼羞成怒,横生枝节。

    可惜,皇帝直接让中书舍人回宫拟诏,并没有给众人议论的余地。

    一顿午饭下来,或忧心忡忡,或交头接耳,皆在议论着俺答汗会不会奉诏入京,若奉,当如何待之,若不奉,又当如何等等。

    直到午后皇帝领着众人到大校场试验新火器,众人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

    “陛下,这些火器并未实弹,可以放心上手把玩。”

    大校场内,五十步外摆满了木牌与稻草人制作的标靶。

    而皇帝与一干文武,则是围在一批火器外,指指点点。

    兵仗局太监、工匠们小心翼翼陪同在身侧,偶尔向皇帝与一众朝臣解释一二。

    朱翊钧端起一把火铳,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钱大匠,为朕与诸卿逐一说说罢。”

    不是小朱藏拙,而是关于火器的技术问题,除了最基本的常识外,其余他真不懂。

    政治和哲学是前世职业对口,干这一行的,多少都懂点,至于火器,恐怕只有胜天半子那种履历才会爱好了。

    兵仗局太监闻言,连忙让出身位,将钱大匠显了出来。

    后者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支吾好半天:“陛下手中所持,乃是火铳……”

    朱翊钧无奈打断:“朕知道是火铳,直接说新在哪里。”

    常识他还是有的,手铳按点火方式,如今有两种。

    其一是火铳,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枪管子,一人持枪瞄准,一人往里面加弹药,因为引火方式,得靠往火门里扔烧红的铁丝、火炭,又称之为火门枪,既不方便,也没准头,在手持火器里,已经是落后的品种了。

    还有一种是鸟铳,嘉靖年间由日本引入,在火门枪的基础上添加了照门、照星、铳托、铳机,能够单人手持,还有准星可以瞄准,无论是实用性还是准头,都有了很大提高,乃至引火方式,也一改打开火门扔木炭这种原始的方式,改成了点燃引线。

    当然,由于造价的缘故,边军如今仍旧多用火铳,只有禁军、京营这些御前听用的营卫,才能大规模装备鸟铳这等前沿火器。

    眼见钱大匠被皇帝打断,兵仗局掌印太监魏忠德连忙上前救场。

    后者接过话头:“陛下!兵仗局照着陛下的灵感,这几年里改良了旋膛的技艺,并让弹矢与之匹配,使得弹矢可螺旋出膛。”

    “无论射程还是精确,皆远超从前,便是鸟铳也有所不及!”

    他不懂技术,但来前做了功课,稍微汇报一二倒也没什么问题。

    朱翊钧一听,脸上不由露出惊喜的神色,声音下意识提高几分:“做出来了!?”

    螺旋膛线的说法自然是他提的,当然,也仅限于模棱两可的大方向,具体怎么实现他口中的效果,就由工匠们费脑子去了。

    不过,没想到短短五年余,竟真有了成果。

    众人见皇帝喜形于色,纷纷将眼睛凑近枪管,好奇打量,果然看到枪膛中一道道螺旋的槽痕。

    “容奴婢给陛下演示。”

    说罢,魏忠德便命人取来火药,装填上弹,准备演示。

    朱翊钧见太监、工匠两两一组,一人抬着铳管,一人准备弹药,不由皱眉问道:“既然改的是铳管技艺,理当通用才对,为何不用于鸟铳,非要用在火铳上?”

    魏忠德这就不太懂了,连忙朝钱大匠使了使眼色。

    后者会意,抢先解释道:“好教陛下晓得,为了让弹矢顺着铳管旋转,弹矢只能比铳管更粗。”

    “装填时,要砸上好半天才行,火铳的形制比鸟铳简单些,装填简单,更适合用上膛线。”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得负责演示的小太监正哼哧哼哧用锤子敲打装填弹矢。

    戎政厅给事中贾三近撇了撇嘴:“上了战场,哪有这么多功夫给士卒装填弹矢吧?”

    别说骑兵冲锋了,有这功夫,老弱病残都能杀到面前来。

    戚继光脸上也露出可惜的神色。

    钱大匠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胳膊,尴尬一笑:“还在想办法,还在想办法。”

    这时,试铳的几名小太监也终于装填完。

    众人固然心中已经大摇其头,却仍旧凝神看去。

    砰!

    砰!

    砰!

    几声枪响,硝烟消去。

    “十发中其六!”

    五十步外,小太监风风火火点完靶,扯着嗓子朝这边喊着话。

    这个命中率,已经很高了。

    但一众文武脸上都兴致缺缺。

    王崇古放下火铳,摇了摇头:“弹矢比枪管粗肯定不行,速度比之前下降了近半,连甲胄恐怕都难以穿透。”

    老行伍听弹矢的呼啸声就明白速度降低得多厉害。

    速度慢下来,威力自然也弱了。

    简而言之,对准头或许有帮助,但不实用。

    钱大匠神色不免有些失落。

    这时,朱翊钧突然开口:“一码归一码,哪怕有些局限,也不妨作为技术储备。”

    “而且,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再往弹矢上想想办法,未必不能去粗取精。”

    说罢,他看向魏忠德与钱大匠:“还是按惯例,膛线的赏银朕结给你们,关于装弹缓慢,以及出膛速度的难点,重新开个课题。”

    魏忠德与钱大匠面露喜色,连忙千恩万谢。

    朱翊钧自然不会抓着不实用的由头,欺负老工匠。

    这几年在兵仗局,他又是花钱向这些工匠赎买传家的技艺加以整合,又是大肆给成果发放赏银,都花出去几十万两了。

    更何况,技术进步这种事,本就是逐渐摸索出来的,哪能一蹴而就。

    王崇古这些人,纯属是这些年仿制先进火器习惯了,才会奢望一步到位。

    眼见皇帝大方,用宫里的钱发赏银,朝臣自然也没话讲。

    戚继光见火铳的事说完了,立刻见缝插针,将手里的枪铳往前推了推:“这便是陛下说的燧发枪?”

    众人一齐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戚继光手中托着一把与鸟铳八成相似的火枪。

    枪托上做了一处扳机,扳机与击锤构成一个小巧的机关,击锤钳口上夹着一块燧石,打开装弹处能看到击砧。

    虽然知道枪里没装火药,但贾三近还是轻咳一声:“戚都督,注意京营纪律,枪口避人。”

    戚继光从善如流,将燧发枪递给了贾给事中。

    贾三近正要去接,朱翊钧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拿过燧发枪:“正是燧发枪。”

    “此铳每次扣动扳机,击锤上的燧石便会敲打在火门上,冒出火星点燃火药,激发弹矢。”

    “有别火绳点火的鸟铳,燧发枪不必携带火石点火,使用便捷,且装填时间更短,发火更快。”

    说罢,他扣动了几下扳机,火星四射。

    吓得贾三近一个哆嗦后,朱翊钧才笑着将燧发枪递了过去。

    王崇古也来了兴趣,伸手从贾三近手上扒拉过来。

    火绳点火有太多缺点,怕水怕风,挑天时,火绳长短不一,激发的时间也不一样,考验士卒的熟练度,还经常熄火发哑屁。

    若是能用燧石即时点火,似乎确实要实用不少。

    王崇古翻来覆去打量,又对着地上连连扣动扳机。

    好一阵试验之后,王崇古才皱起眉头:“似乎不是每次都能点燃?”

    朱翊钧嗯了一声,解释道:“燧石的火星不稳定,有时候甚至要扣动三四次扳机才能激发。”

    “而且同样怕潮,甚至比火绳更甚。”

    王崇古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问题。

    甚至他转眼就想到更多缺陷。

    这种简单的激发方式,恐怕极易走火,托在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扣动了扳机。

    还有训练也是个问题,操作简单了,但添加机关后,士卒理解起来却更难了。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小问题,至少比点火绳先进不少。

    王崇古伸出手指往铳里抠了抠,不经意问道:“造价应该不低吧?”

    众人纷纷朝兵仗局太监看去。

    魏忠德一滞,看了一眼皇帝,而后才小心翼翼回道:“王阁老,燧发枪比鸟铳好使,造价自然贵些。”

    他顿了顿:“约莫四两银子一把。”

    话音刚落,王崇古便皱起眉头。

    四两,有点太贵了。

    一般的火铳,如快枪、夹靶枪等,都在七钱到一两零九分之间。

    鸟铳稍微贵些,一把造价是二两零一分,就这样边军已经很难用得上了。

    这燧发枪再度翻一倍,来到四两一把的造价,边军恐怕就更难大规模装配了。

    “怎么贵出这么多?”王崇古追问道。

    钱大匠正要开口解释,魏忠德拉了拉前者,抢话解释道:“好叫王阁老知晓,主要贵在工时。”

    “王阁老,您别看机关燧发精巧,实际都不值钱,福铁、通条炉楞钻铁、活底螺丝篆、炭、木托这些物料,一杆枪拢共也就九钱七分。”

    “但是锉铳管、錾帮镶、钻研、打铰链,用工用时,价银三两一钱一分,一分都没有多收的。”

    王崇古闻言,不由嘬牙。

    他迟疑片刻,轻声开口道:“要不让兵部先下一批试试?”

    新工艺都是刚出的时候最贵,等成规模了,工匠熟练了,工时银价自然就下来了——这是多年来给工匠让利,以及控制成本二者博弈下来的成熟结果。

    当然,兵仗局和兵部是分锅吃饭的,该下单下单,该给钱给钱。

    甚至工部的军器局想要,也得节慎库出资,跟内廷买技术。

    戚继光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陛下,若是正旦阅兵能装备一批,正好可以壮声势。”

    以前火绳点火,多有不便,若是只有扣动扳机这点简单动作,那纵马驰骋,对天鸣枪,这声势不是正适合阅兵?

    朱翊钧自然从善如流:“明日便将此事下兵部,先造一批出来。”

    至于到正旦阅兵,自然能有多少是多少,反正有个百来条足以壮声势了。

    说罢,朱翊钧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花钱如流水啊。”

    可以预见,这几年的国防经费,可以说是蹭蹭往上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倾销落后装备回口血。

    “除此对手铳有所改进以外,兵仗局也对炮铳进行了一些增减,请陛下与诸公移步。”

    魏忠德伸手作请,就要在前引路。

    王崇古与戚继光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喜:“炮铳也有新形制?”

    手铳威力也就那样,也就跟弩箭相当。

    炮铳可就不一样了,一串炮弹齐射,炸得好的话,是能扭转战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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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军国重器,再进步一分,于战事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魏忠德闻言,不由苦笑一声:“兵仗局拢共才多少军匠,哪能日新月异到这个地步。”

    “只是在辅助器具上略有所得罢了。”

    “此前倒是听闻红毛夷近些年在炮铳上又有开创,本欲购入一批仿制,但终究与红毛夷来往不多,问了些商人也都语焉不详。”

    王崇古、戚继光等人听了这话,不由暗道可惜。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魏忠德已然将皇帝与一干文武引到一门大弗朗机铳跟前。

    他又唤人取出几件事物。

    群臣各自站定,驻足观看。

    “为了提升大炮命中率,这几年煞费苦心,却没什么进展。”

    “直到前年,刘学者当面,尝试将几何学引入了炮弹轨迹的计算。”

    “刘学者的功果且不说,兵仗局便借着东风,顺势制出了铳规、铳矩、铳尺,用以辅助大炮射击。”

    说罢,便让人开始演示起几件物件的应用来。

    一番折腾下来,嘴上同样不停。

    什么测量铳口高低仰倒角度,什么射程距离,什么抛物轨迹,什么弹药配比云云。

    直唬得文武大臣们一愣愣的。

    轰!

    轰!

    不断有武将上前,尝试用辅助工具放炮,将校场炸得碎蛋四溅,一地狼藉。

    朱翊钧冷眼旁观,心中也颇为感慨。

    这事还真不是他主导的,无非就是知人善任,以及重赏之下罢了。

    朝廷本身是有炮弹学的,各类武书对大炮的使用都有很实际的指导,譬如竖放之法只用于飞彪铳,可以设为十一度(82.5°)、十二度(90°)进行攻城战;倒放之法只适合守铳,倒放一度(7.5°)至四度(30°),攻击城下之敌;平放之法最宜用于战阵,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诸如此类很多,但都失于单一,不成系统。

    直到刘顿开这个天才横空出世后,才有人尝试系统性研究几何,也顺便将这些东西统一出规律,制造出相应的工具来——能用于军事的副产品,自然也让徐阶给学院卖了个好价钱。

    无论怎么说,比起机关巧思,这种基础学科夯实之后的技术外溢,才是更值得欣慰的事情。

    打好地基,什么红衣大炮没有?

    反倒是“造不如买”这种腐儒想法,看见一个就得罢官一个!

    一场兵仗局火器试验,进行了足足一个下午。

    当然,除了能用的东西外,也不乏一些浪费经费的尝试。

    譬如当初陶成道的半成品项目“坐火箭上天”又被兵仗局用风筝改进了一番——当场炸死两只兔子,烧穿风筝摔死一只,仅存两只平安落地。

    令人啼笑皆非。

    据说还有钻研火药配比的工匠,只不过成果微乎其微,没被端上来。

    如火如荼一下午,直到傍晚,皇帝与一干随行文武内臣,才各回各家。

    当然,朱翊钧自然还是要跟着戚继光回军营的。

    君臣二人这段时间可以说如胶似漆。

    说抵足而眠略有些夸张,但天天秉烛夜谈,却是半点折扣没打。

    这一天子时,中军大帐仍旧是亮如明昼。

    不时传出一些“操练”、“选拔”、“戚家军”、“参谋院讲学”等声音。

    直到连内臣急得不顾礼数地闯入大帐,以皇帝保重龙体为由,才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

    腊月初三。

    今天是皇帝留宿军营的第六天,似乎比皇帝出巡顺天府的一个月更久——外出公干和夜不归宿,总是不一样的。

    紫禁城似乎失去了主心骨。

    文华殿中议论纷纷,都希望申时行能够出面,劝说皇帝回宫休养。

    不过皇帝不上朝归不上朝,朝中大小事依旧进行得很是顺利。

    无论是刘世延的手尾

    后军都督府右都督诚意伯刘世延,屡经论劾,三被诏狱,诋毁皇祖,凶恶多端,妄称星象,诈旨关军,擅造兵器,动称勤王,赦而不改竟谋逆刺驾,虽有免二死券书,然其罪何止于二,况十死而难赎,乃夷灭三族,以正视听。

    东宁伯弟焦梦兆、安远侯弟柳懋勋等从犯,处以磔刑。

    原兵部尚书石茂华,以通敌叛国,下榜通缉。

    原兵部侍郎罗凤翔,狱中有罪庾死等等……

    还是五军都督府的改制。

    右副都御史总督两广殷正茂,以仕历诸藩,循循其职,鲸鲵尽戮,敉宁地方,升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殷正茂、兵部侍郎陈经邦,合一干郎中、主事,奏陈兵部诸事,请削军制、征讨、出师、调度之职。

    乃至于下诏顺义王、忠顺夫人入京朝圣的事情,文华殿中也只争论了一刻钟,便很快通过了廷议。

    但即便如此,皇帝今天仍旧不肯回宫。

    “戚继光的南兵借口不识我,连军营都不让我进。”中书舍人大冬天喘着气,白烟从脑门直冒。

    俨然一副吃了闭门羹的模样。

    陈吾德怫然不悦:“岂有此理!老夫亲自去!”

    说罢,就要往文华殿外走。

    申时行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一把拉住陈吾德。

    “陈公莫急,如今年关将近,还是让两宫去请陛下回宫,正合时宜,想必陛下也容易听劝些。”

    陈吾德气归气,但转念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勉强点了点头。

    中书舍人还未喘口气,又被这些大臣们支使去给两宫传话,无奈只得与内臣点了点了,一同出了文华殿直奔西苑。

    人刚一出门的功夫。

    中书舍人竟然再度回道文华殿。

    廷臣们纷纷疑惑朝其人看去。

    中书舍人连忙解释道:“方一出门,就看到孙公公从西苑出来,说是奉了两宫之命,去请陛下回宫。”

    陈吾德脸色这才好看些,这也是得亏两宫还在。

    中书舍人叉着腰,喘了一大口气,看向汪宗伊:“大宗伯,两宫还说,将宗正也请去西苑,现在就要召见。”

    汪宗伊闻言,不由一愣。

    他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

    中书舍人终于顺过气来:“好事,大好事。”

    ……

    中书舍人没什么牌面,朱翊钧不用出面就给人打发回去了。

    但太监奉两宫之命前来,他也不好驳了母后的面子,只好将孙隆放了进来。

    孙隆一走进大校场,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步卒们交头接耳,翘首以盼。

    几口大箱子箱盖被掀开,露出白花花的碎银,安安静静摆在将军台上。

    戎政厅、兵部、科道分了几个口子,给军将们逐一发放着赏银。

    哦,好像是说陛下今日亲自发饷。

    孙隆心里想着,抬头朝将军台上看去。

    只见高台上的皇帝也卸下了戎装,再度换上了衮服。

    皇帝不时亲自出马,轻车熟路地发银、握手、拍肩、勉励一条龙。

    “汝等好好记住朕的模样!今日朕发出去的钱,谁敢克扣,就来告诉朕!”

    哪怕是最无赖的兵痞,也很难无视身份地位带来的差距。

    无不感激涕零,口中喊着为皇帝效忠的话语。

    看到这一幕,哪怕是作为皇帝近臣的孙隆,心中也不由凛然。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兵丁们对于发饷的上级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亲自发饷……当年的武宗皇帝都没做到这个地步。

    实在望之令人生畏!

    孙隆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匆匆迈步挤上将军台。

    “再等两日,等朕视察完军营的府库,立刻便回宫。”

    太监还未说话,朱翊钧便先声夺人,隔空与两宫讨价还价起来。

    近卫就要上前送客。

    孙隆连忙推开不相干的人,在皇帝狐疑的神情下凑了过去。

    他站到皇帝身侧,恭谨而振奋地开口道:“陛下,还请速速回宫,吴婕妤孕育龙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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