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青峰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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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朱施主,不知这三花玉露丸是否真能解得各位掌门人所中之毒,若果真如此,现下还是先为各位掌门人解毒要紧。”少林普云大师前行几步,走到朱文琅面前微微合什行礼。

    “如若各位掌门人所中之毒和在下一样便当可解得,我上官兄,于副帮主,周副帮主都是以此药解毒的,各位可放心。”朱文琅双手将玉瓶交到普云大师手中。

    “朱施主,且恕老纳不恭,此事实是干系太大,各位掌门人在我少林寺中被人下毒,老纳实感不安,朱施主惠赐灵药,老纳感激不尽,只是老纳还想请药王院普芝师弟查验一下此药,看是否真的是解毒灵药,万望朱大人不要见怪。”普云大师一躬身道。

    “这是自然,方丈大师请便。”朱文琅心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在意,挥挥手便道。

    “多谢朱大人成全。”普云朝仍站在主座侧后的中年僧人看了一眼,那僧人便出去了。

    各人又安座椅上,不一会便见中年僧人领着普芝大师入得殿来,普云方丈向他说明几句,普芝大师拿起玉瓶,拨开塞子闻了一闻,又倒出一粒仔细看看,微微用力捏碎,取了一点药粉放入嘴中略尝了尝,便塞好还给普云方丈,道:“启禀方丈师兄,此药气味香浓,内中含有天山雪莲、长白山参、云南白药等名贵药材,还有一些不甚知名的药物,普芝亦难知晓,只是可以断定此药中绝无毒物,虽不知其解毒效力如何,但服之却是有益无害,即便无甚药力,却也于身体丝毫无损。”

    “阿弥陀佛,多谢师弟,你先下去吧。”普云点点头,接过玉瓶,微微挥袖,普芝大师便朝在座之人无声地微行一礼,转步而去。

    “各位掌门施主,方才我普芝师弟当面验过此药,普芝师弟乃我少林药王院首座,算是寺中医道最佳之人,他既说无妨,各位掌门可放心服用。老纳在此也多谢朱大人赐药之德了。”

    “不敢不敢,方丈大师,还是安排各位掌门人服药吧。只是此药服用之后,解毒之间微有痛楚,各位掌门人千万不要运功相抗,随之自然即可。方丈大师,解毒后都会稍感疲累,方丈大师还是把药分给各位掌门,让他们回去自行服用,以便运功休息吧?”朱文琅见此,方才将刚刚略有不快的心思放下,和声道。

    “朱少侠说得有理,普云便请各位掌门回知禅精舍自行服药解毒,少林当承担护卫之责。此外,朱少侠,华山派祝掌门和恒山派云慈师太已下山,他二人的解药还请朱少侠惠赐,老纳当专派僧人送往华山恒山,以消少林之罪。”此时,普云大师嘴中的朱大人又改成了朱少侠,算是不再将之视为朝廷钦差,而是看成武林一脉了。

    朱文琅忙行礼道:“在下遵命。”

    “阿弥陀佛,普空师弟,从今日起,各位掌门的饮食洗浴之事由师弟全权监管,所有食物都须师弟亲自监管,再由普芝师弟亲自验过方可呈给各位掌门人食用,断不可再生中毒之事。于帮主和朱少侠几人的住所也由你来安排。”

    普空行礼称是:“普空谨遵方丈师兄法旨。”

    普云回头又道:“朱少侠,方才于施主言道普叶师弟圆寂之事许与唐门无干,老纳也切切希望此事与唐门并无干系,以免两派纷争,不过兹事体大,还仍烦请朱少侠唐门一行代为询证,老纳也自当细细察访寺内众僧,若是查出师弟圆寂和此次下毒之人与唐门并无牵连,今日又蒙唐玥姑娘赐药之德,老纳当亲往唐门,向沈夫人谢罪,也自当多谢朱少侠的奔波之劳。”说罢又是深深一躬。

    朱文琅心中暗暗皱眉:“这老和尚礼数真多,迂腐得紧。”不过也确实佩服普云大师有一是一,光明磊落的品性,忙抱拳深躬回礼:“此事在下定当尽力,定不负方丈大师所托。”

    “阿弥陀佛,如此多谢朱少侠了。”

    “在下不敢。”

    待普云大师将丸药按人头分与各派掌门,余下十余粒又连同玉瓶还给朱文琅,朱文琅便稍行一礼,和着各派人物随普空大师走出殿外。

    于谦师兄弟二人和朱文琅上官灵二人仍被安排在前日所住的知禅精舍的茅屋之中。重回旧处,想到这两日来发生的诸多变故,朱文琅真有点感慨,初次体味到江湖中瞬息变幻的莫测风云。

    连日的奔波,数日之间上下少林寺两趟,还和普空老和尚打了一架,饶是朱文琅修习的是道家无上内功《周天养生篇》,也微感疲累,又想到这一路来已有多时未练功了,这内功修习之事乃是不进则退的,此时在少林寺中,诸事又都已有眉目,心中放松,便又想起要练功了,当下用过午饭,朱文琅便在茅屋榻上盘坐闭目,专心练起功来。上官灵不喜四处走动,也端坐榻上,养神练功。

    朱文琅用功良久,待得睁开眼,已觉精神奕奕,神清气爽,再看窗外,已是日落西山,天色已晚了。

    刚和上官灵一道用过晚饭,小沙弥端走碗筷不久,朱文琅便已觉出门外脚步微微,有两人走近,脚步声轻盈细微,却听不到任何呼吸之声,当是两个内家高手。

    朱文琅和上官灵对看了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凝神静听,不一小会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敲门声响起:“请问朱少侠在吗?”

    朱文琅打开屋门,只见武当掌门青峰道长和普云方丈齐齐站在门外,青峰道长揖手行礼:“善哉善哉,青峰冒昧而来,不知可否与朱少侠说几句话?”普云则只是合什行礼并不说话。

    “道长客气了,方丈大师请进,道长请进。”朱文琅忙摆手一让。

    “多谢朱少侠。”

    “多谢朱施主。”

    “不知方丈大师和道长身上所中之毒可曾去尽?丸药是否有效?”关上屋门,待得二位在桌旁坐下,朱文琅问道。

    上官灵则在一边倒茶。

    “阿弥陀佛,解药果然灵妙,老纳自觉所中余毒皆已尽去,多谢朱少侠赠药之德。”普云方便合什道。

    “二位前辈无需客气,这药也不是在下的,而是唐门唐玥姑娘所赠,在下只是送来而已,二位掌门人要谢还是要多谢唐玥姑娘才是。”

    “阿弥陀佛,朱少侠,老纳和青峰大师此来正想和少侠说说唐门之事。”

    “哦?方丈大师请说。”朱文琅见一个老和尚一个中年道士,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亲自上门拜访,便知必有要事,闻听普云大师此言,心道“来了”,肃容道。

    “正好上官少侠也在,二位少侠,一个代表上官世家,一个可说是代表朝廷,两位的态度实是关系中原武林的大局,老纳和青峰道长此番前来,只想来打听一下二位的心中所想。”

    “不敢,在下只是奉皇上之命调查雷伯之事,并非代表朝廷,只是此事也是干连甚大,在下便和道长说一说。道长为武当掌门,方丈大师执掌少林,少林武当两派历来都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领袖群雄,在下也确想和两位掌门人多多请教。”

    “朱少侠过谦了,那我等便开诚布公如何?”青峰道长道。

    “谨遵道长之命。”朱文琅一抱拳,心知此事重大,早已是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吊儿啷铛满口胡柴的浪子嘴脸,正容道。

    “方丈大师,那我就先说说了,若有何疏漏之处,再请方丈大师补充。”青峰道长含笑对普云方丈道。

    “阿弥陀佛,多谢青峰师兄。”普云合什。

    “朱少侠,少林寺普叶大师遇害,我与方丈大师刚刚开始便有些疑惑,主要是线索太过明显,任是随便谁来都能发觉此事与唐门脱不了干系,势必会导致少林派与唐门这武林两大门派之间发生严重的冲突,继而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唐门与少林寺两派,千百年来虽然也偶有摩擦,但都不算大,也算是平常相处,并无深仇大怨,唐门中人难道真有如此大胆,罔顾武林道义,不怕惹得各门派群起而攻之吗?这其中确实难以想像。而若真是唐门之人下手,想必能有千百种方法手段藏匿身份,不至于如此大胆,肆无忌惮,如此行事,对唐门来说实无半点好处。于是我和方丈大师都觉得此事必不如表面看这么简单,想必其中必有内情。但普叶大师乃少林高僧,他中毒遇害,若是少林寺没有丝毫反应,却也说不过去。因此方丈大师与贫道商议,便邀请了各派掌门齐上少林,一同商议此事,一来也算是有个姿态,二来也不至于一下子把棋给下死,总能留个转圜的余地。”

    “阿弥陀佛。”普云又合什道。

    朱文琅等几人这才恍然,此次各派掌门齐聚少林,竟然是武当少林两派的掌门人为了避免与唐门发生直接冲突而商量出来的,而且他们二人都已意识到此事必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未必便是唐门中人下的手。

    “原来掌门道长与方丈大师早就有此念,为消弥武林动荡用心良苦,两位不愧高人,武林泰山北斗,于某佩服。”于谦由衷报拳敬道。

    “晚辈佩服两位前辈。”朱文琅也道。

    “正好朱少侠这次上山,解说上官雷大侠之事,更令贫道与方丈大师觉得其中必有隐情,故而才顺水推舟拜托朱少侠去往唐门,向唐门沈园雪前辈问询此事,也算是暂时将此事压了下来。却未料到只因贫道与方丈大师邀请各派掌门齐上少林之举,竟然令各派掌门中了毒,若非于副帮主和朱少侠及时发觉,更赐解药,贫道与方丈大师险些铸成大错。在此,贫道须得再次多谢于副帮主与朱少侠施以援手,解我武林同道之难。”说着,青峰道长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朝着众人行礼道谢。

    普云方丈也同时站起合什行礼:“阿弥陀佛,老纳多谢于副帮主,周副帮主,朱少侠,上官少侠。”

    “不敢不敢,晚辈不敢。”朱文琅赶紧站起,连忙拱手:“晚辈只是适逢其会,何况解药也是唐玥小……唐门唐玥姑娘给的,晚辈只不过是转手罢了,实在是不敢当。”

    “朱少侠不必谦虚,即算药是唐姑娘给的,但毕竟是少侠送上山的,更何况朱少侠还答应我等之托,去往唐门查问普叶大师中毒一事,实是辛苦朱少侠了。”青峰道长行完礼,坐下续道:“贫道与方丈大师此来,主要还是想向朱少侠打听一下,朝廷对于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此事关乎我整个中原武林,并非一门一派的小事,故而贫道与方丈大师只好冒昧地向朱少侠打听一下,毕竟朱少侠此前一直在宫中,此事又是奉皇上的旨意查办上官雷的案子,想必能有些消息。”

    绕了一大圈,青峰道长总算将真正的来意说清楚。

    见两位掌门问得颇为郑重,朱文琅收起顽皮性子,仔细想了想,又在心里梳理了一下思路,才字斟句酌正道:“两位前辈,不是晚辈不说,实在是皇上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一句话说得青峰和普云都有些失望,却听朱文琅话风一转:“不过呢,以晚辈对皇上的了解,以及皇上处置雷伯一案的安排,倒是可以说几句自己的看法判断。”

    “朱少侠请说。”青峰和普云闻言精神一振,他们想听的就是这个。

    “其一,雷伯虽是江湖中人,但也是皇宫大内中的侍卫总统领,他被人所害,无论是谁,皇上必然要追究真凶,不能不了了之,以维护朝廷的脸面,因此,此事交代给晚辈和何大人,从两条路同时查,不查个水落石出,必不肯罢休,朝廷丢不起这个人。”朱文琅伸出一个指头。

    “这是自然。”青峰道长点头道。

    “其二,大明建朝以来,皇上一直都十分关注百姓的生活,他说过多次,说老百姓不容易,经历了几十年战乱,太苦了,希望大明百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因此,从此处来说,皇上不会希望任何人,包括武林门派之间的恩怨,影响到百姓的安生日子,若是武林中有两虎相争,真要祸害了百姓,只怕皇上不会管谁对谁错,两家都会从重处置。”朱文琅伸出第二个手指头。

    青峰道长和普云方丈互相看了一眼,均点了点头,没说话。

    “其三,因何大人对于雷伯案的分析,皇上也会担心此案不仅仅涉及到江湖恩怨,对于那个手持铁牌的组织,皇上十分关注,要弄明白是否会对朝堂不利,或是有朝堂中人牵涉其中,对于这种藏在暗处的力量,皇上不会听之任之,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朱文琅伸出第三根手指头。

    “嗯,这是自然。“青峰道长道。

    “晚辈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多。”朱文琅吁了口气道。他并非朱元璋的近臣,不可能清楚洪武皇帝的心思,但凭他的聪明劲儿,这番话说得倒是中规中矩,八九不离十,错也不会错到哪去。

    “老叫花补充一句吧。”旁边的“竹丐”于谦突插言道:“两位掌门可能都知道,朱元璋原本乃是明教中人,明教虽说不是中原门派,但他也算半个武林中人。但在大明建朝之后,朱元璋却将明教禁了,以至于明教只能退回西域总坛。从这里可以看出,朱元璋对于武林中人,实是有些忌惮的,自古‘侠以武犯禁’,朝堂中人对咱们江湖中人,既看不起,又盯得紧。老叫花子敢断言,若是我中原武林门派之间闹得太厉害,动静太大,难免引起朱元璋的注意,只怕再出来几道‘封门令’,将几大门派彻底打残打死,也不是不可能。”于谦的语气有些冷。

    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滞起来,青峰道长与普云方丈又是互相看了一眼。

    “阿弥陀佛。”普云方丈合什。

    “于帮主之言有理。”青峰道长则道,又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从一开始,老叫花就怂恿着小猴……怂恿了朱少侠跟我一起上少林,想办法把此事接下来,毕竟朱少侠与我等不同,他是从朱元璋身边出来的,有朝廷的身份,有他出面,至少朝廷能够及时知道一些内情,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棍子打死,同时也不好不认朱少侠的处置办法,咱们武林中人至少还能有个说话解释的去处。”于谦道。

    朱文琅这也才恍然大悟,方才明白于谦将他拉下水的用意:“这帮老前辈,一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啊,什么事都想这么远,下个套让我乖乖地往里钻。哼!”

    不过心中虽如此想,却并无丝毫忿恨之意,一来他对于谦青峰普云这些武林前辈十分尊敬,二来他对于于谦的解释和用意也十分清楚和理解,并非要害他,而是希望此事能够不至于给中原武林带来不可知的危险,毕竟,朝廷真要起了心思,几万大军一下来,任你什么武林门派,武林前辈,武林高手,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对于这种不局限于门派小利而着眼于整个武林的前辈,他也十分愿意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阿弥陀佛,多谢于副帮主。”普云方丈朝于谦合什道。

    “多谢于副帮主。”青峰也对于谦稽手行礼,又转向朱文琅:“对了,朱少侠,方才你在殿中提到的上官雷大侠之死,还有铁牌等事,能否再详细说说,让贫道与方丈大师也一同参详参详,看看能否帮上朱少侠什么忙?”

    “晚辈正有此意。”朱文琅忙道,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张冯奎铁牌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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