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林五经!”
一道怒喝声响起,随后是李清正一身雪袍如瞬移而至,挡在李昊面前。
他平日里温和的双眸中此刻射出冷电,让整个院子里的气温都似乎骤降下来。
他没有称呼林五经的“大奉圣贤菩萨”佛号,而是直呼其本名,这已经是极不客气了!
林五经却是转头冷漠地看着他:
“李家真龙争夺,居然下死手,若非我出手及时,只怕乾坤金刚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要怪罪我?”
这话说的李清正微微一窒,他含怒是因为对方擅自出手李家真龙的选拔,但现在若是怪罪的话,岂不是代表说,默许让李昊杀死李乾风?
这自然是不能。
刚刚林五经若是不出手,他也会出手。
以四立境的修为,就算只睁半只眼,都能来得及阻挡。
“这是我李家真龙争夺,昊儿自有分寸,请菩萨自重!”
最终,李清正依然说了句找回场子的话,同时,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在为李昊开脱。
刚刚那一刹,他如何看不出李昊是动了杀心。
曾在边外杀妖无数,他对杀气的感知极其敏锐。
然而,除李昊外,他还感知到李乾风也有杀心!
这两个小辈的关系,并不像其他的堂兄弟那么平和,更别说是对比他们的父辈,李家九子那其乐融融的时期了。
虽都是血脉宗亲,但终究是隔了层关系。
李清正心中不免暗叹,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李家传承千年的历史上,自然难免,即便是那一脉传承的皇族也有过血腥争夺,只是都被掩盖和镇压了。
正因如此,李家才有心性考验,兼爱是祖训。
“哼!”
林五经知道李清正在嘴硬,却是冷哼一声,道:
“乾风的眼珠需要及时治疗,否则伤及大脑,只怕要成痴呆儿,你们李家还管不管?!”
“乾风!”
柳月容听到此话,却是吓得花容失色,此刻这位柳家曾风姿绝艳的小姐,哪还顾得上半点含笑伪装,急忙奔赴而来,施展出十五里境的修为。
李家媳妇基本都是习武出身,极少有文弱者,何况李家珍宝秘药无数,就算是资质寻常,也能堆砌到十五里境。
因为在天人宗师境之下,依靠资源、骨资,就能一路直升!
这就是大势力底蕴带来的前期加速效果。
柳月容冲到林五经面前,看着眼眶里插着筷子,鲜血不断涌出的儿子,登时就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颤抖着身子,想触碰,却又不敢,似想到什么,猛地回头,怒视着李昊:
“小杂种,他是你堂兄,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死手!”
李昊眼底只剩下遗憾,没能直接将对方击毙。
听到对方这话,他嘴角情不自禁露出讥讽,堂兄?您还是我那亲切的二娘呢,可你又做过什么?
前方,陈贺芳看着突如其来的惊变,脸上失色,多年吃斋念佛的佛珠,险些被捏断。
痛失六子的事,让她再看到后辈的血,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她毕竟执掌李家多年,很快就收回心神开口:
“今日时辰不早,既然我李家真龙已经抉出,诸位就请回吧。”
此话说的客气,但谁都知道,老太太是不想让人留下来看笑话了。
这让不少人暗自遗憾,两个小辈如此凶横,里面隐藏的恩怨多半颇有意思。
贺剑兰迅速站出来,安排人,将席间宾客尽数送出府邸。
李天罡脸色难看,但此刻不是他怒斥李昊的时候,忍着怒火和脾气,将剑无道和楚九月亲自送出院。
二人也知晓李家此刻面临的尴尬,都没多停留。
对李昊的狠辣出手,他们虽感意外,但倒没有太惊讶。
世家子弟嘛,总归会有些外人不知晓的恩怨。
何况事关真龙竞争,剑拔弩张,李家上代九子没有因此爆发血淋淋的战斗,主要是李九郎太过惊艳,加上是一母同胞,关系亲密才如此。
相较于李昊的凶狠,他们更吃惊于李昊那片刻功夫展现出的强大实力。
这已经超出他们看过的十五里境太多了。
那李乾风关键时刻爆发出的磅礴力量,若非是某种秘法的话,就是某种外力了。
其师尊是佛主,有此底牌倒不足为奇,但没想到还未怎么展露,就被李昊给硬生生击溃,还险些杀死了。
这一代的李家真龙不可小觑!
“那小子的剑道居然会达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呢……”
剑无道临走前,仍是看了一眼立在场中的少年,心中的震惊已经平复,眼底带着疑惑。
多年前,那孩童眼底毫无对剑的痴爱,就像看到一根树枝没什么区别。
如此心性,怎会能练出如此霸道凶狠的剑意?!
“快,快救我儿!”
在满院宾客散场时,柳月容急忙对林五经跟老太太说道。
陈贺芳也知道耽误不得,迅速带路,让林五经将李乾风带到青莲后院,同时命人去唤来家族内的神医。
柳月容追随而去,其余的夫人见状,也都跟了过去,想看看李乾风的伤势究竟如何,眼下将其救治回来最关键。
李天罡将剑无道等人送走后,便返回到院中。
他大步走向李昊,怒瞪着他。
此刻周围已无宾客,李天罡怒瞪着李昊,道:
“我没管教你,但伱也太放肆了!”
李昊正要对他说出毒丹的事,听到这话,却是反问道:“你没听到那女人刚刚怎么叫我的么?”
“你!”
李天罡勃然大怒,他自然听到了,但认为是二嫂担忧乾风性命,恨意滋生下才口无遮拦:
“我先去看看乾风怎么样,回头再收拾你!”
话说完,就已像一阵风般卷去,飞奔过去。
自家儿子将对方伤得如此重,他总归是要过去看看的,否则这亲戚还怎么做得下去?
李清正回过身,看了眼李昊,眼神复杂,道:“昊儿,你怎么如此冲动。”
李昊却已是面无表情,像是陷入沉默,听到李清正的话,他脸上只是慢慢挤出一丝微笑:
“五爷,这是那女人欠我的。”
李清正微怔,疑惑地看着他。
李昊却没细说,而是转身朝青莲后院走去,事到如今,当年的事自然也该揭露了。
李清正看着李昊的背影,眼眸闪动了下,他这些年跟李昊接触下来,也算是颇为了解了,对功名利禄半点不上心,仅仅是真龙之争,这孩子完全没有下杀手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先去后院再说,顺便看看李乾风的伤势。
随着身影一晃,李清正便消失了。
院内,李明光和李思北等李家三代,都是震惊地看着李昊。
一切的变化太快,他们此刻都没反应过来。
人群中,李元照也是愣愣地张着嘴,从那位一直追随的昊哥身上,他竟感觉到几分陌生。
忽然,李明光的身影一晃,挡在了李昊面前:“你要去哪?”
李明光目光冷厉,脸上含着怒气,盯着李昊。
身为李家三代诸位堂弟堂妹里的长兄,他对李昊的举动感到极其震惊,也极其愤怒!
他跟李思北都放弃争夺真龙,又何尝不是因为看重这二位堂弟呢?
看到这位堂兄愤怒的模样,李昊心底的情绪已经收起,对眼前人,他倒没有什么恶感,反倒先前对方的表现,让他颇有好感。
“我去看看他。”
李昊微笑道。
“别假惺惺了,你是故意下狠手!”李明光怒道。
李昊笑容微微收敛,看了他一眼,道:“没错,是故意的。”
“你!”
李明光没想到李昊居然敢这么轻易承认,气得瞳孔一缩,浑身散发出可怕的三不朽气息。
但,他没有行动,因为他是继李家先祖之英魂,攻击李昊,会让他破心誓。
“本以为你天资绝世,我在你身上还看到了九叔的风采,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心性,枉陛下还对你如此看重……”
李明光咬牙切齿,愤怒无比。
“你是觉得,你已经争夺到真龙之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李思北也走到自己兄长身边,并肩而立,眼眸冷冷地盯着李昊。
李昊看了他们一眼,沉默了下,道:“我自有原因,二位若想知晓,随我去后院就是。”
“什么原因,能让你残害手足?!”
李明光愤怒地道。
“明光哥,也许,也许昊哥是真的有原因呢?”
李元照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说道。
听到小胖子的话,李昊朝他看了眼,心底掠过一道暖流,对他笑了笑。
看到李昊的笑容,李元照顿时感觉那种陌生的感觉消失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李昊身上。
他心中微定,觉得自己似乎说对了,于是胆气也更足了几分,正要再次开口,就听到李思北冷声道:
“你闭嘴,你还小,这种事别掺和!”
李元照微微张嘴,却是支吾了下,不知如何反驳。
李无双跟李运等姐弟也走了过来,眼神都是复杂地看着李昊。
李无双想到那日李昊拍在她臀上的巴掌,此刻心中略感羞耻恼怒的同时,也感到几分疑惑。
尽管那日的李昊出手极重,打的她当天都不敢坐椅子,但她却能感受到,对方只是单纯的出手教训,并无杀气,跟今日是截然不同的。
自己也算是得罪李昊了,但对方却没有对她起杀意,可见并非嗜杀之人。
又或者,如李明光堂兄所说,李昊是因为今日战胜李乾风,已经得到真龙席位,故而才暴露凶性,肆无忌惮?
李运畏畏缩缩地看着李昊,若非长姐在身边,他有点不敢靠近,心底对李昊本就有阴影,此刻感觉更加放大了许多。
“哼,我娘说的没错,他母亲可是大荒天里的人,凶性难改,有其母就有其子!”
李江英跟李如梦兄妹俩也走了过来,满脸不屑地看着李昊。
对李昊夺走真龙,兄妹俩心底都有些嫉妒,李如梦更是觉得,若不是先前父亲叫住自己,让自己参加的话,也能更热闹点,兴许自己也能出出风头。
听到对方的话,李昊的眼神却是一冷,同时捕捉到对方说的信息,大荒天?
母亲不是小家族的人么,怎么会是来自大荒天?
身处李家,又自小跟随二爷、五爷、风老他们闲聊作伴,李昊掌握的许多顶尖讯息,比这些三代小家伙更胜。
而大荒天也不算太隐秘的事。
在大禹镇守的东煌大陆之外,在人族从不曾踏足的地方,妖魔横生的疆外世界,就是大荒天。
听说,大荒天里的妖魔,远比他们大禹周边的妖魔要凶残可怕。
这些大禹周边的妖魔,都是从大荒天里生存不下去,被驱赶到外缘的弱小种族罢了。
而在大荒天深处,古老的凶兽横行,极其恐怖,四立境都不愿轻易涉足。
对这個世界的人来说,大荒天就像没有科技年代的大海,神秘、危险,浩瀚无边!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李昊盯着对方。
李如梦挑眉道:“怎么,你父亲没跟你说吗,哦,忘记了,你跟你爹从小就不在一起,而且你爹应该也说不出口吧,毕竟是蛮夷野人……”
啪地一声。
李昊猛地甩出一巴掌,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李如梦的脸上,将其打得脸上溢血,牙齿都飞溅出一颗。
“李昊!!”
旁边,李江影回过神来,看到妹妹被打,顿时气急败坏地怒瞪着李昊,头顶都浮现出魂相。
但其所继承的英魂,并非李家先祖,而是王家英魂!
因此,他对李昊出手的话,也不会破心誓。
只是,他这股怒气,在李昊森冷的眸子下,却硬生生逼退了,作势欲扑的身体也自己咬牙切齿地停了下来。
想到刚刚眼前这凶人险些当众杀死李乾风,抛开李乾风自身的身份,对方还是无量佛主的亲传弟子,但依然没被李昊放在眼底。
他若出手也必定讨不到好。
而此刻这周围可没有家族长辈坐镇,为其撑腰,他们都已经跑到青莲后院去了。
“你!”
李明光看到李昊骤然出手,猝不及防,加上李昊这一巴掌竟超出想象的快,似乎比先前攻击李乾风时还快,他震惊之下,竟没反应过来。
但再次回过神时,却已经气得双目发红:
“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听母亲的话,这李家真龙,我也来竞选了!”
李昊此刻却没有半点心情,冷冷地道:“你想竞争的话,也得竞争得上才是,别说的好像是你让给我一样!”
李明光一窒,有些失语。
李昊目光冰冷地盯着李如梦,道:“辱我母亲,你再说一次,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看到李昊骇人的目光,李如梦自小被宠爱的骄纵性格,竟也被吓到了,又气又怒地捂着脸。
李昊却懒得再追问对方母亲的事了,对方能知道,多半是听其母亲王氏所说,自己回头追问父亲就是,就算李天罡不说,他还能问五爷,问二爷,总能问个明白的。
以前的说法,多半是欺骗自己的。
想到这些,李昊心中也有些愤怒,凭什么,自己身为儿子,连外人都知晓母亲是出自大荒天,自己却不知道?!
他眼眸冰冷,朝青莲院走去。
对方想治好李乾风,就算是治好了,他也要搬出毒丹的事,将其当众废了。
他要让那位二娘亲眼看着,自己为之计深远的儿子,彻底废掉!
看到李昊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众人脸色变化,没人再阻拦。
他们刚刚本来就是过来质问,本以为李昊会解释,会悔过,谁料对方竟直接摊牌,不装了。
此刻已不知再说些什么。
“昊哥哥……”
边如雪站在席边,怔住地看着那道背影,感觉十分陌生。
无论是李昊顶撞她师尊,还是此刻狠辣出手,都不像她记忆中那和煦温暖的身影。
那道身影可是从来没将任何事放在心底,对谁都是温柔以待。
可为何……
眼看着李昊走出院子,任芊芊连忙抱着黑色剑匣跟了上去。
少女的小脑袋仍有些懵,分不清情况,一切变化太突兀,让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但手里的黑色剑匣,让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李昊的剑侍。
剑侍不该离身。
……
……
青莲后院中。
李家的神医被请来,是老者模样,也是李清正那一代的人,但却是庶出子弟,修行天资寻常。
不过,对方那一脉是医脉宗亲,诞生的子弟大多都从医,代代传承下来,虽是庶出子弟,但在府内地位也颇高。
此刻,众人围绕在李乾风跟神医身边。
柳月容紧张地攥着手帕,掌心都是冷汗,脸上也急得冒汗,却不敢出声打扰。
贺剑兰等其她夫人,都站在一旁观望,眼神关切,没人出声。
安静的治疗终于结束。
在林五经的协助下,在李家宝库里取来的神药治疗下,被刺穿的左眼终于是止住血,没能伤到里面的脑子。
至于这颗眼球想恢复,则需要李乾风自身修炼到三不朽的境界,才能断肢再生,让眼球内的神经重新生长出来。
治疗过程虽然凶险,但结果总归是好的,等少年的眼球被包扎好,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神医拱拱手,便跟陈贺芳告退,没有多询问。
神医走出院时,正巧遇到过来的李昊,李昊问道:“治好了么?”
神医老者见李昊打扮,知晓是李家嫡系少爷,不敢怠慢,以为是来关心李乾风的,含笑道:
“暂时稳住了伤势,过两日就能彻底伤口结痂了。”
李昊点点头,那无量山菩萨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伤到太深,知道这点伤对后者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废掉一颗眼珠,阻碍了点视野,但以对方的天资,修炼到三不朽境的概率极高,将来还有再生的可能。
院内。
李乾风伤口愈合后,柳月容便急忙关切询问。
疼不疼,看得清么,还有哪受伤了?
一位母亲的疼惜尽显,且都是真情真意。
李天罡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如芒刺背。
李乾风的身体已经平复下来,但先前大脉的临时激发,对身体消耗极大,此刻浑身都是乏力的感觉,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他看向母亲,虚弱地道:“娘,我没事。”
听到儿子这话,柳月容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但很快,她便用手帕飞速沾抹掉,猛地转头看向李天罡。
“李天罡!”
柳月容满脸悲愤,往日都是称呼亲切“老七”,或是“侯爷”,此刻却是直呼其名,可见其心中愤怒:
“你教的好儿子啊,你真会教!”
“狼子野心,枉我这些年照拂,简直是白眼狼!!”
这位愤怒母亲的话咆哮在院内,让所有人沉默无言。
“乾风六岁上山修行,从未回府,都是我去山上看望他,他们堂兄弟初次见面,只是初次见面啊,何来恩怨?竟然就下手这么狠!”
“不就是真龙席位吗,你李天罡想要,我给你儿子就是,你又何必这样唆使他来欺我儿!”
李天罡脸色难看,无言以对。
尽管他并未唆使,并未教导。
但,
子不教,父之过!
李昊的过失,他无法避讳,只能承担。
“二嫂,我一定会给你跟二哥一个交代!”李天罡低沉地道,眼底的愤怒如狂风暴雨。
贺剑兰脸色微变,道:“老七,昊儿只是一时冲动,兴许是应敌经验少了,出手没分寸,你还是柔和点……”
柳月容听到此话,没等贺剑兰说完,便眼含泪珠地看向她:
“大嫂,我可有得罪过你?难道我儿险些丧命,就只是因为他冲动,失手?!”
贺剑兰脸色微变,面对柳月容含泪怒视的目光,她第一次选择了避让,没有回答。
“大嫂!”
这时,李天罡也开口了,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道:
“昊儿能有今日,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在身边管教,才让他受到各位如此的恩宠!”
“你们纵容他,包庇他,是疼惜他,我明白!”
“但你们不便出手管教,我来!”
说到这,他已转身,向院外走出。
这时,李昊也进入院中。
父子的目光在这一刻碰撞。
“不孝子!!”
李天罡眼底的怒意顿时上涌,怒喝道:“过来跪下,给你二婶婶磕头!”
李昊微微挑眉,先前李明光等人的误解,他便知道其他人也在等他一个解释。
他来此也是为这个。
只是没想到,这位父亲会如此愤怒。
“你让二婶婶出来便是,顺便让五爷,奶奶他们都出来,做个见证。”李昊面无表情地道。
李天罡见如此说来,以为他有悔改,脸上怒容稍微缓和了下。
不需要他去屋里通知,此刻其他人也都来到了院中。
同时,后面跟随的李明光、边如雪等人,也都走入到院中,站在李昊后方。
满院都是李家夫人和嫡系子女。
五伯李玄礼跟八叔李凤华都在其中,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昊。
对这位李家的天之骄子,他们从对方身上看到李君夜的影子,因此颇有种亲切的感觉。
但李君夜却不会对同族出手。
见人都到齐,李昊看向那对母子,那位平日里总是虚情假意对自己含笑的二娘,此刻却是再也没有掩饰,满脸都是愤怒和恨意。
但此刻没人觉得她的愤怒和恨意有什么不对。
李昊微微冷笑,道:“二娘,当年做的孽,今日偿的果,你吃的还爽口么!”
柳月容满脸的恨意和愤怒都是一怔,心底像被刺中一般,猛地心尖一颤。
众人一愣,不禁看向柳月容。
柳月容脸上满是愤怒,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伤乾风,残害族兄,还想要狡辩吗?!”
李昊也懒得再陪她演戏了,冷笑道:“当年我一岁半的时候,你带我去你院里,给我服下毒药,废掉神血,这事你难道会忘记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微微变色,看向柳月容。
柳月容心底却是悚然,寒意直冒,尤其是看着李昊投来的愤怒目光,她有种脑子空白的感觉。
那件事,她自然是记得,甚至夜里还时常想起。
但,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你在胡说什么?”
尽管脑子嗡鸣,但柳月容看上去只是微微失神,多年的经营和缜密的心思,让她顷刻间就恢复过来,愤怒地道:
“你不能觉醒出神血,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从李昊展露修为后,众人也了解过李昊的情况,加上李天罡早年就透露,李昊体内多半会有其神血,关照众人务必助李昊踏上修行路。
但他们询问李昊却得知,李昊并未觉醒。
不过,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李昊的母亲,那位大荒天里走出的女子。
以对方的奇特血脉,跟李天罡的血脉相融,将神血压制了使李昊无法觉醒,也极有可能。
而且李昊的修行境界,如此强悍,已经超出顶尖天骄太多了,多半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女子的血脉关系。
众人都是如此认为,毕竟这样,在他们的理解中,才算合理。
“你从无量山求来秘药,废我神血,为你儿子铺路,十几年前就在谋划了,你以为没人知晓?”
李昊冷冷地看着对方演戏:“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柳月容心肝直颤,但表面却依然是气愤的模样,思绪飞快转动,道:“你以为你夺得李家真龙,就能血口喷人了吗,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不错。”
旁边,林五经开口了,冷声道:“本来是你们神将府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既然事关我无量山,我只好说一句。”
“我无量山根本没有这种你说的秘药,李家少爷,你如今已是真龙,虽然还未完成继承仪式,但也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
“污蔑我无量山,污蔑佛主,就算是神将府,也必须给一个解释!”
听到他的话,李昊不禁大笑起来:
“好个无量山,好个菩萨,你对无量山又能了解多少,事无巨细吗?甚至,你今日为这小子撑腰,有没有可能当年的事也是你在背后掺和了呢?!”
林五经不禁色变,目光寒厉地盯着李昊:
“好好好,不愧是李家真龙,没有证据的事,张口就来!”
李昊收起笑容,道:“我既然今日敢说,自然有办法证明!”
他看向柳月容,嗤笑道:“二娘,你以为我当初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记得!”
这话让柳月容不禁变色。
李昊却是看向其她夫人,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记得一岁时,九娘为我刺绣了一个荷包!”
“我记得一岁时,我吃过五娘的母乳!”
说到这,李无双三姐弟不禁诧异地看向自己娘亲。
高卿卿却是一愣,旋即脸上顿时殷红,羞怒地瞪了李昊一眼,同时心中却暗暗震惊,难道李昊真的记得一岁发生的事?
他们都知道李昊早慧,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李昊如数家珍般,将一岁时发生的事,尽数道出。
听到李昊说完,院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些事相隔久远,她们甚至有些没印象了,但此刻听李昊提起,似乎又回想起了一些。
这孩子竟然真能记得一岁时候的事!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道怒喝声响起,随后是李清正一身雪袍如瞬移而至,挡在李昊面前。
他平日里温和的双眸中此刻射出冷电,让整个院子里的气温都似乎骤降下来。
他没有称呼林五经的“大奉圣贤菩萨”佛号,而是直呼其本名,这已经是极不客气了!
林五经却是转头冷漠地看着他:
“李家真龙争夺,居然下死手,若非我出手及时,只怕乾坤金刚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要怪罪我?”
这话说的李清正微微一窒,他含怒是因为对方擅自出手李家真龙的选拔,但现在若是怪罪的话,岂不是代表说,默许让李昊杀死李乾风?
这自然是不能。
刚刚林五经若是不出手,他也会出手。
以四立境的修为,就算只睁半只眼,都能来得及阻挡。
“这是我李家真龙争夺,昊儿自有分寸,请菩萨自重!”
最终,李清正依然说了句找回场子的话,同时,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在为李昊开脱。
刚刚那一刹,他如何看不出李昊是动了杀心。
曾在边外杀妖无数,他对杀气的感知极其敏锐。
然而,除李昊外,他还感知到李乾风也有杀心!
这两个小辈的关系,并不像其他的堂兄弟那么平和,更别说是对比他们的父辈,李家九子那其乐融融的时期了。
虽都是血脉宗亲,但终究是隔了层关系。
李清正心中不免暗叹,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李家传承千年的历史上,自然难免,即便是那一脉传承的皇族也有过血腥争夺,只是都被掩盖和镇压了。
正因如此,李家才有心性考验,兼爱是祖训。
“哼!”
林五经知道李清正在嘴硬,却是冷哼一声,道:
“乾风的眼珠需要及时治疗,否则伤及大脑,只怕要成痴呆儿,你们李家还管不管?!”
“乾风!”
柳月容听到此话,却是吓得花容失色,此刻这位柳家曾风姿绝艳的小姐,哪还顾得上半点含笑伪装,急忙奔赴而来,施展出十五里境的修为。
李家媳妇基本都是习武出身,极少有文弱者,何况李家珍宝秘药无数,就算是资质寻常,也能堆砌到十五里境。
因为在天人宗师境之下,依靠资源、骨资,就能一路直升!
这就是大势力底蕴带来的前期加速效果。
柳月容冲到林五经面前,看着眼眶里插着筷子,鲜血不断涌出的儿子,登时就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颤抖着身子,想触碰,却又不敢,似想到什么,猛地回头,怒视着李昊:
“小杂种,他是你堂兄,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死手!”
李昊眼底只剩下遗憾,没能直接将对方击毙。
听到对方这话,他嘴角情不自禁露出讥讽,堂兄?您还是我那亲切的二娘呢,可你又做过什么?
前方,陈贺芳看着突如其来的惊变,脸上失色,多年吃斋念佛的佛珠,险些被捏断。
痛失六子的事,让她再看到后辈的血,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她毕竟执掌李家多年,很快就收回心神开口:
“今日时辰不早,既然我李家真龙已经抉出,诸位就请回吧。”
此话说的客气,但谁都知道,老太太是不想让人留下来看笑话了。
这让不少人暗自遗憾,两个小辈如此凶横,里面隐藏的恩怨多半颇有意思。
贺剑兰迅速站出来,安排人,将席间宾客尽数送出府邸。
李天罡脸色难看,但此刻不是他怒斥李昊的时候,忍着怒火和脾气,将剑无道和楚九月亲自送出院。
二人也知晓李家此刻面临的尴尬,都没多停留。
对李昊的狠辣出手,他们虽感意外,但倒没有太惊讶。
世家子弟嘛,总归会有些外人不知晓的恩怨。
何况事关真龙竞争,剑拔弩张,李家上代九子没有因此爆发血淋淋的战斗,主要是李九郎太过惊艳,加上是一母同胞,关系亲密才如此。
相较于李昊的凶狠,他们更吃惊于李昊那片刻功夫展现出的强大实力。
这已经超出他们看过的十五里境太多了。
那李乾风关键时刻爆发出的磅礴力量,若非是某种秘法的话,就是某种外力了。
其师尊是佛主,有此底牌倒不足为奇,但没想到还未怎么展露,就被李昊给硬生生击溃,还险些杀死了。
这一代的李家真龙不可小觑!
“那小子的剑道居然会达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呢……”
剑无道临走前,仍是看了一眼立在场中的少年,心中的震惊已经平复,眼底带着疑惑。
多年前,那孩童眼底毫无对剑的痴爱,就像看到一根树枝没什么区别。
如此心性,怎会能练出如此霸道凶狠的剑意?!
“快,快救我儿!”
在满院宾客散场时,柳月容急忙对林五经跟老太太说道。
陈贺芳也知道耽误不得,迅速带路,让林五经将李乾风带到青莲后院,同时命人去唤来家族内的神医。
柳月容追随而去,其余的夫人见状,也都跟了过去,想看看李乾风的伤势究竟如何,眼下将其救治回来最关键。
李天罡将剑无道等人送走后,便返回到院中。
他大步走向李昊,怒瞪着他。
此刻周围已无宾客,李天罡怒瞪着李昊,道:
“我没管教你,但伱也太放肆了!”
李昊正要对他说出毒丹的事,听到这话,却是反问道:“你没听到那女人刚刚怎么叫我的么?”
“你!”
李天罡勃然大怒,他自然听到了,但认为是二嫂担忧乾风性命,恨意滋生下才口无遮拦:
“我先去看看乾风怎么样,回头再收拾你!”
话说完,就已像一阵风般卷去,飞奔过去。
自家儿子将对方伤得如此重,他总归是要过去看看的,否则这亲戚还怎么做得下去?
李清正回过身,看了眼李昊,眼神复杂,道:“昊儿,你怎么如此冲动。”
李昊却已是面无表情,像是陷入沉默,听到李清正的话,他脸上只是慢慢挤出一丝微笑:
“五爷,这是那女人欠我的。”
李清正微怔,疑惑地看着他。
李昊却没细说,而是转身朝青莲后院走去,事到如今,当年的事自然也该揭露了。
李清正看着李昊的背影,眼眸闪动了下,他这些年跟李昊接触下来,也算是颇为了解了,对功名利禄半点不上心,仅仅是真龙之争,这孩子完全没有下杀手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先去后院再说,顺便看看李乾风的伤势。
随着身影一晃,李清正便消失了。
院内,李明光和李思北等李家三代,都是震惊地看着李昊。
一切的变化太快,他们此刻都没反应过来。
人群中,李元照也是愣愣地张着嘴,从那位一直追随的昊哥身上,他竟感觉到几分陌生。
忽然,李明光的身影一晃,挡在了李昊面前:“你要去哪?”
李明光目光冷厉,脸上含着怒气,盯着李昊。
身为李家三代诸位堂弟堂妹里的长兄,他对李昊的举动感到极其震惊,也极其愤怒!
他跟李思北都放弃争夺真龙,又何尝不是因为看重这二位堂弟呢?
看到这位堂兄愤怒的模样,李昊心底的情绪已经收起,对眼前人,他倒没有什么恶感,反倒先前对方的表现,让他颇有好感。
“我去看看他。”
李昊微笑道。
“别假惺惺了,你是故意下狠手!”李明光怒道。
李昊笑容微微收敛,看了他一眼,道:“没错,是故意的。”
“你!”
李明光没想到李昊居然敢这么轻易承认,气得瞳孔一缩,浑身散发出可怕的三不朽气息。
但,他没有行动,因为他是继李家先祖之英魂,攻击李昊,会让他破心誓。
“本以为你天资绝世,我在你身上还看到了九叔的风采,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心性,枉陛下还对你如此看重……”
李明光咬牙切齿,愤怒无比。
“你是觉得,你已经争夺到真龙之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李思北也走到自己兄长身边,并肩而立,眼眸冷冷地盯着李昊。
李昊看了他们一眼,沉默了下,道:“我自有原因,二位若想知晓,随我去后院就是。”
“什么原因,能让你残害手足?!”
李明光愤怒地道。
“明光哥,也许,也许昊哥是真的有原因呢?”
李元照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说道。
听到小胖子的话,李昊朝他看了眼,心底掠过一道暖流,对他笑了笑。
看到李昊的笑容,李元照顿时感觉那种陌生的感觉消失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李昊身上。
他心中微定,觉得自己似乎说对了,于是胆气也更足了几分,正要再次开口,就听到李思北冷声道:
“你闭嘴,你还小,这种事别掺和!”
李元照微微张嘴,却是支吾了下,不知如何反驳。
李无双跟李运等姐弟也走了过来,眼神都是复杂地看着李昊。
李无双想到那日李昊拍在她臀上的巴掌,此刻心中略感羞耻恼怒的同时,也感到几分疑惑。
尽管那日的李昊出手极重,打的她当天都不敢坐椅子,但她却能感受到,对方只是单纯的出手教训,并无杀气,跟今日是截然不同的。
自己也算是得罪李昊了,但对方却没有对她起杀意,可见并非嗜杀之人。
又或者,如李明光堂兄所说,李昊是因为今日战胜李乾风,已经得到真龙席位,故而才暴露凶性,肆无忌惮?
李运畏畏缩缩地看着李昊,若非长姐在身边,他有点不敢靠近,心底对李昊本就有阴影,此刻感觉更加放大了许多。
“哼,我娘说的没错,他母亲可是大荒天里的人,凶性难改,有其母就有其子!”
李江英跟李如梦兄妹俩也走了过来,满脸不屑地看着李昊。
对李昊夺走真龙,兄妹俩心底都有些嫉妒,李如梦更是觉得,若不是先前父亲叫住自己,让自己参加的话,也能更热闹点,兴许自己也能出出风头。
听到对方的话,李昊的眼神却是一冷,同时捕捉到对方说的信息,大荒天?
母亲不是小家族的人么,怎么会是来自大荒天?
身处李家,又自小跟随二爷、五爷、风老他们闲聊作伴,李昊掌握的许多顶尖讯息,比这些三代小家伙更胜。
而大荒天也不算太隐秘的事。
在大禹镇守的东煌大陆之外,在人族从不曾踏足的地方,妖魔横生的疆外世界,就是大荒天。
听说,大荒天里的妖魔,远比他们大禹周边的妖魔要凶残可怕。
这些大禹周边的妖魔,都是从大荒天里生存不下去,被驱赶到外缘的弱小种族罢了。
而在大荒天深处,古老的凶兽横行,极其恐怖,四立境都不愿轻易涉足。
对这個世界的人来说,大荒天就像没有科技年代的大海,神秘、危险,浩瀚无边!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李昊盯着对方。
李如梦挑眉道:“怎么,你父亲没跟你说吗,哦,忘记了,你跟你爹从小就不在一起,而且你爹应该也说不出口吧,毕竟是蛮夷野人……”
啪地一声。
李昊猛地甩出一巴掌,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李如梦的脸上,将其打得脸上溢血,牙齿都飞溅出一颗。
“李昊!!”
旁边,李江影回过神来,看到妹妹被打,顿时气急败坏地怒瞪着李昊,头顶都浮现出魂相。
但其所继承的英魂,并非李家先祖,而是王家英魂!
因此,他对李昊出手的话,也不会破心誓。
只是,他这股怒气,在李昊森冷的眸子下,却硬生生逼退了,作势欲扑的身体也自己咬牙切齿地停了下来。
想到刚刚眼前这凶人险些当众杀死李乾风,抛开李乾风自身的身份,对方还是无量佛主的亲传弟子,但依然没被李昊放在眼底。
他若出手也必定讨不到好。
而此刻这周围可没有家族长辈坐镇,为其撑腰,他们都已经跑到青莲后院去了。
“你!”
李明光看到李昊骤然出手,猝不及防,加上李昊这一巴掌竟超出想象的快,似乎比先前攻击李乾风时还快,他震惊之下,竟没反应过来。
但再次回过神时,却已经气得双目发红:
“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听母亲的话,这李家真龙,我也来竞选了!”
李昊此刻却没有半点心情,冷冷地道:“你想竞争的话,也得竞争得上才是,别说的好像是你让给我一样!”
李明光一窒,有些失语。
李昊目光冰冷地盯着李如梦,道:“辱我母亲,你再说一次,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看到李昊骇人的目光,李如梦自小被宠爱的骄纵性格,竟也被吓到了,又气又怒地捂着脸。
李昊却懒得再追问对方母亲的事了,对方能知道,多半是听其母亲王氏所说,自己回头追问父亲就是,就算李天罡不说,他还能问五爷,问二爷,总能问个明白的。
以前的说法,多半是欺骗自己的。
想到这些,李昊心中也有些愤怒,凭什么,自己身为儿子,连外人都知晓母亲是出自大荒天,自己却不知道?!
他眼眸冰冷,朝青莲院走去。
对方想治好李乾风,就算是治好了,他也要搬出毒丹的事,将其当众废了。
他要让那位二娘亲眼看着,自己为之计深远的儿子,彻底废掉!
看到李昊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众人脸色变化,没人再阻拦。
他们刚刚本来就是过来质问,本以为李昊会解释,会悔过,谁料对方竟直接摊牌,不装了。
此刻已不知再说些什么。
“昊哥哥……”
边如雪站在席边,怔住地看着那道背影,感觉十分陌生。
无论是李昊顶撞她师尊,还是此刻狠辣出手,都不像她记忆中那和煦温暖的身影。
那道身影可是从来没将任何事放在心底,对谁都是温柔以待。
可为何……
眼看着李昊走出院子,任芊芊连忙抱着黑色剑匣跟了上去。
少女的小脑袋仍有些懵,分不清情况,一切变化太突兀,让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但手里的黑色剑匣,让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李昊的剑侍。
剑侍不该离身。
……
……
青莲后院中。
李家的神医被请来,是老者模样,也是李清正那一代的人,但却是庶出子弟,修行天资寻常。
不过,对方那一脉是医脉宗亲,诞生的子弟大多都从医,代代传承下来,虽是庶出子弟,但在府内地位也颇高。
此刻,众人围绕在李乾风跟神医身边。
柳月容紧张地攥着手帕,掌心都是冷汗,脸上也急得冒汗,却不敢出声打扰。
贺剑兰等其她夫人,都站在一旁观望,眼神关切,没人出声。
安静的治疗终于结束。
在林五经的协助下,在李家宝库里取来的神药治疗下,被刺穿的左眼终于是止住血,没能伤到里面的脑子。
至于这颗眼球想恢复,则需要李乾风自身修炼到三不朽的境界,才能断肢再生,让眼球内的神经重新生长出来。
治疗过程虽然凶险,但结果总归是好的,等少年的眼球被包扎好,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神医拱拱手,便跟陈贺芳告退,没有多询问。
神医走出院时,正巧遇到过来的李昊,李昊问道:“治好了么?”
神医老者见李昊打扮,知晓是李家嫡系少爷,不敢怠慢,以为是来关心李乾风的,含笑道:
“暂时稳住了伤势,过两日就能彻底伤口结痂了。”
李昊点点头,那无量山菩萨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伤到太深,知道这点伤对后者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废掉一颗眼珠,阻碍了点视野,但以对方的天资,修炼到三不朽境的概率极高,将来还有再生的可能。
院内。
李乾风伤口愈合后,柳月容便急忙关切询问。
疼不疼,看得清么,还有哪受伤了?
一位母亲的疼惜尽显,且都是真情真意。
李天罡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如芒刺背。
李乾风的身体已经平复下来,但先前大脉的临时激发,对身体消耗极大,此刻浑身都是乏力的感觉,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他看向母亲,虚弱地道:“娘,我没事。”
听到儿子这话,柳月容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但很快,她便用手帕飞速沾抹掉,猛地转头看向李天罡。
“李天罡!”
柳月容满脸悲愤,往日都是称呼亲切“老七”,或是“侯爷”,此刻却是直呼其名,可见其心中愤怒:
“你教的好儿子啊,你真会教!”
“狼子野心,枉我这些年照拂,简直是白眼狼!!”
这位愤怒母亲的话咆哮在院内,让所有人沉默无言。
“乾风六岁上山修行,从未回府,都是我去山上看望他,他们堂兄弟初次见面,只是初次见面啊,何来恩怨?竟然就下手这么狠!”
“不就是真龙席位吗,你李天罡想要,我给你儿子就是,你又何必这样唆使他来欺我儿!”
李天罡脸色难看,无言以对。
尽管他并未唆使,并未教导。
但,
子不教,父之过!
李昊的过失,他无法避讳,只能承担。
“二嫂,我一定会给你跟二哥一个交代!”李天罡低沉地道,眼底的愤怒如狂风暴雨。
贺剑兰脸色微变,道:“老七,昊儿只是一时冲动,兴许是应敌经验少了,出手没分寸,你还是柔和点……”
柳月容听到此话,没等贺剑兰说完,便眼含泪珠地看向她:
“大嫂,我可有得罪过你?难道我儿险些丧命,就只是因为他冲动,失手?!”
贺剑兰脸色微变,面对柳月容含泪怒视的目光,她第一次选择了避让,没有回答。
“大嫂!”
这时,李天罡也开口了,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道:
“昊儿能有今日,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在身边管教,才让他受到各位如此的恩宠!”
“你们纵容他,包庇他,是疼惜他,我明白!”
“但你们不便出手管教,我来!”
说到这,他已转身,向院外走出。
这时,李昊也进入院中。
父子的目光在这一刻碰撞。
“不孝子!!”
李天罡眼底的怒意顿时上涌,怒喝道:“过来跪下,给你二婶婶磕头!”
李昊微微挑眉,先前李明光等人的误解,他便知道其他人也在等他一个解释。
他来此也是为这个。
只是没想到,这位父亲会如此愤怒。
“你让二婶婶出来便是,顺便让五爷,奶奶他们都出来,做个见证。”李昊面无表情地道。
李天罡见如此说来,以为他有悔改,脸上怒容稍微缓和了下。
不需要他去屋里通知,此刻其他人也都来到了院中。
同时,后面跟随的李明光、边如雪等人,也都走入到院中,站在李昊后方。
满院都是李家夫人和嫡系子女。
五伯李玄礼跟八叔李凤华都在其中,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昊。
对这位李家的天之骄子,他们从对方身上看到李君夜的影子,因此颇有种亲切的感觉。
但李君夜却不会对同族出手。
见人都到齐,李昊看向那对母子,那位平日里总是虚情假意对自己含笑的二娘,此刻却是再也没有掩饰,满脸都是愤怒和恨意。
但此刻没人觉得她的愤怒和恨意有什么不对。
李昊微微冷笑,道:“二娘,当年做的孽,今日偿的果,你吃的还爽口么!”
柳月容满脸的恨意和愤怒都是一怔,心底像被刺中一般,猛地心尖一颤。
众人一愣,不禁看向柳月容。
柳月容脸上满是愤怒,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伤乾风,残害族兄,还想要狡辩吗?!”
李昊也懒得再陪她演戏了,冷笑道:“当年我一岁半的时候,你带我去你院里,给我服下毒药,废掉神血,这事你难道会忘记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微微变色,看向柳月容。
柳月容心底却是悚然,寒意直冒,尤其是看着李昊投来的愤怒目光,她有种脑子空白的感觉。
那件事,她自然是记得,甚至夜里还时常想起。
但,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你在胡说什么?”
尽管脑子嗡鸣,但柳月容看上去只是微微失神,多年的经营和缜密的心思,让她顷刻间就恢复过来,愤怒地道:
“你不能觉醒出神血,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从李昊展露修为后,众人也了解过李昊的情况,加上李天罡早年就透露,李昊体内多半会有其神血,关照众人务必助李昊踏上修行路。
但他们询问李昊却得知,李昊并未觉醒。
不过,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李昊的母亲,那位大荒天里走出的女子。
以对方的奇特血脉,跟李天罡的血脉相融,将神血压制了使李昊无法觉醒,也极有可能。
而且李昊的修行境界,如此强悍,已经超出顶尖天骄太多了,多半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女子的血脉关系。
众人都是如此认为,毕竟这样,在他们的理解中,才算合理。
“你从无量山求来秘药,废我神血,为你儿子铺路,十几年前就在谋划了,你以为没人知晓?”
李昊冷冷地看着对方演戏:“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柳月容心肝直颤,但表面却依然是气愤的模样,思绪飞快转动,道:“你以为你夺得李家真龙,就能血口喷人了吗,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不错。”
旁边,林五经开口了,冷声道:“本来是你们神将府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既然事关我无量山,我只好说一句。”
“我无量山根本没有这种你说的秘药,李家少爷,你如今已是真龙,虽然还未完成继承仪式,但也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
“污蔑我无量山,污蔑佛主,就算是神将府,也必须给一个解释!”
听到他的话,李昊不禁大笑起来:
“好个无量山,好个菩萨,你对无量山又能了解多少,事无巨细吗?甚至,你今日为这小子撑腰,有没有可能当年的事也是你在背后掺和了呢?!”
林五经不禁色变,目光寒厉地盯着李昊:
“好好好,不愧是李家真龙,没有证据的事,张口就来!”
李昊收起笑容,道:“我既然今日敢说,自然有办法证明!”
他看向柳月容,嗤笑道:“二娘,你以为我当初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记得!”
这话让柳月容不禁变色。
李昊却是看向其她夫人,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记得一岁时,九娘为我刺绣了一个荷包!”
“我记得一岁时,我吃过五娘的母乳!”
说到这,李无双三姐弟不禁诧异地看向自己娘亲。
高卿卿却是一愣,旋即脸上顿时殷红,羞怒地瞪了李昊一眼,同时心中却暗暗震惊,难道李昊真的记得一岁发生的事?
他们都知道李昊早慧,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李昊如数家珍般,将一岁时发生的事,尽数道出。
听到李昊说完,院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些事相隔久远,她们甚至有些没印象了,但此刻听李昊提起,似乎又回想起了一些。
这孩子竟然真能记得一岁时候的事!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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