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天色蒙蒙亮之际。
姜鸢便支起了摊子，挂好了行医愈疾的幡布，然后借着手旁的油灯便开始翻阅医书典籍。
书页上忽地掠过一道阴影。
姜鸢抬头，正对上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周书言。
他弯一弯眸，将袖口里用油纸裹了几层的烙饼放在她手边。
“姜姑娘、你这几日怎么走得这般早？”
姜鸢倏忽垂下眼，视线从手边还散发着油香与热意的油纸上一掠而过，然后拿起，塞回他手里：”不必了，多谢。”
她似是没有看见他的不解无措一般，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颇有些冷淡之意：“你以后都不必等我了，我们每日虽都要一起进城，但到底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走各的好。”
他听了她这明显冷淡的话语，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被退回来的饼，没有恼然，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冒犯到姜姑娘了吗？”
姜鸢抿唇，手指翻过一页，依旧没有看他：“并未。”
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拎着书箱去学塾的孩童，他望了几眼才收回视线，又看了几眼不理他的姜鸢，低声道：“我不知做错了何事惹恼了你，下午你收了摊在此处等我，同我说清楚，好不好？”
姜鸢握着书页的动作一顿。
将话都说清楚也好。
她终于抬起了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愿意看他，周书言眼底浮起浅和的笑，像是一颗石子在静美的潭水中泛起点点清漪。
姜鸢看着他颀长挺秀的背影，暗自叹了声。
没可能的事，还是趁早同他讲清楚得好。
那日，柳大娘又请他们到她家吃饭，饭后他便主动去刷碗，自己在外面收拾碗筷，正要端进去时，却在门口撞见了荷儿从地上捡起他一直随身佩戴的荷包。
荷包有些老旧了，袋口的细绳已经松松垮垮，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顺势落了出来——
原是几只用纸叠的千纸鹤。
“书言哥，你的荷包太旧了，我给你重新做一个罢。”
荷儿也看到了那些千纸鹤，没说什么，只是将荷包递还给他。
周书言面上带了些慌乱羞愧，连忙将荷包拿了回去：“不用了，多谢……”
姜鸢愣在原地。
她一下便认出这东西正是前些日子自己给荷儿做来玩的，那日天气甚好，风大又晴朗，荷儿隔着篱笆和她说正合适放风筝，可惜她出去不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荷儿如今已经满了十六，城东张家家境还算殷实，他家小儿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生得也斯斯文文，前景明朗，看上了荷儿，于是央求着家里媒人来提亲。
这样的条件柳大娘是满意极了，可一向乖巧文静的荷儿却硬是拿着扫帚将媒婆赶出了家门，闹了好大一场动静，生生将这一场大好姻缘给搅散了，气得柳大娘火冒三丈。
她一向疼荷儿，这次罕见的发了火，自那日以后便将荷儿关在家中哪也不许她去。
姜鸢劝了几次，但柳大娘心意已决她便只好作罢。
但是看着荷儿消瘦失落的模样，她又止不住地心疼这个乖顺的妹妹，于是便回到家中将纸张裁成小块，折了许多只千纸鹤，等风吹拂起来，再将它们撒出去，甚是好看。
她做这些的时候周书言也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这一幕，展目而笑。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将落到他院中的千纸鹤悄悄捡起来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
当晚她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这一年多来他待自己的分外关照都一点点浮现在心头。
那日过后，她便开始有意识地疏远起周书言。
坦言说，他是个极优秀的男子，温和谦逊，善良儒雅，若是在现代或者她没有经历过那些过往，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但偏偏不是。
姜鸢垂下眼，将脑海中的复杂心绪都暂且抛去，思绪重新回到书页上。
日头一点点爬升，集市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姜鸢摊前也有了生意。
她价钱收得少，效果又不错，虽然她摆摊时间不长，生意倒渐渐起来了。
一上午便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晌午时分，等到行人都回家吃午饭了，她便到集市上的小摊吃了一碗面。
她取下了面纱，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瞬间汇拢过来，引起一些细碎的嘲笑讥讽。
面摊的客人见了她泛黄的面颊和上面的斑点后，都没人愿意和她同桌，她丝毫不在意，垂头吃着面，思索着等会儿怎么和周书言说。
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坐到了她对面的凳子，原是一个七八岁、梳着双丫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姑娘。
她身上的衣料看起来不错，似乎是某个富户的小姐，只是明显短了、胳膊和腿都露了一截在外面。
她叫了一碗素面，然后便大口地吃了起来，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她意犹未尽地放下碗，对上姜鸢投来的目光，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生得可爱白净，笑起来更是软萌。
姜鸢也笑了，轻声道：“你不怕我吗？”
她现在的面容，不要说孩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都退避三舍。
小姑娘摇摇头，脆生生道：“不怕。”
“阿娘说了，看人要看眼睛，姐姐你眼睛很好看，一定是个好人！”
她又买了一碗面条，在等待途中，姜鸢忍不住道：“你还没有吃饱吗？”
这小摊物美价廉，分量不少，一碗面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吃得饱了。
小姑娘摇头：“不是，我是给我阿娘买的。”
她嘟着嘴，闷闷道：“今日府上的膳房又没给我们院子送饭来，我便从府里溜了出来。”
姜鸢又跟她聊了几句，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小姑娘是离这不远、以卖布起家的陆氏布庄家掌柜的女儿，小名萍萍，只是她母亲不是正房，只是陆老爷众多小妾中的一个，很不受宠。
膳房拜高踩低，时常克扣给她们母女的吃食份额。
她端着面碗离开前，还兴高采烈地跟姜鸢道：“姜姐姐，我下次出来可以到你摊子上来找你吗？”
经过两人方才的聊天，她已经知晓了姜鸢是为人看病的医女。
姜鸢笑：“当然可以。”
她笑出一口小白牙，一蹦一跳地走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姜鸢便支起了摊子，挂好了行医愈疾的幡布，然后借着手旁的油灯便开始翻阅医书典籍。
书页上忽地掠过一道阴影。
姜鸢抬头，正对上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周书言。
他弯一弯眸，将袖口里用油纸裹了几层的烙饼放在她手边。
“姜姑娘、你这几日怎么走得这般早？”
姜鸢倏忽垂下眼，视线从手边还散发着油香与热意的油纸上一掠而过，然后拿起，塞回他手里：”不必了，多谢。”
她似是没有看见他的不解无措一般，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颇有些冷淡之意：“你以后都不必等我了，我们每日虽都要一起进城，但到底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走各的好。”
他听了她这明显冷淡的话语，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被退回来的饼，没有恼然，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冒犯到姜姑娘了吗？”
姜鸢抿唇，手指翻过一页，依旧没有看他：“并未。”
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拎着书箱去学塾的孩童，他望了几眼才收回视线，又看了几眼不理他的姜鸢，低声道：“我不知做错了何事惹恼了你，下午你收了摊在此处等我，同我说清楚，好不好？”
姜鸢握着书页的动作一顿。
将话都说清楚也好。
她终于抬起了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愿意看他，周书言眼底浮起浅和的笑，像是一颗石子在静美的潭水中泛起点点清漪。
姜鸢看着他颀长挺秀的背影，暗自叹了声。
没可能的事，还是趁早同他讲清楚得好。
那日，柳大娘又请他们到她家吃饭，饭后他便主动去刷碗，自己在外面收拾碗筷，正要端进去时，却在门口撞见了荷儿从地上捡起他一直随身佩戴的荷包。
荷包有些老旧了，袋口的细绳已经松松垮垮，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顺势落了出来——
原是几只用纸叠的千纸鹤。
“书言哥，你的荷包太旧了，我给你重新做一个罢。”
荷儿也看到了那些千纸鹤，没说什么，只是将荷包递还给他。
周书言面上带了些慌乱羞愧，连忙将荷包拿了回去：“不用了，多谢……”
姜鸢愣在原地。
她一下便认出这东西正是前些日子自己给荷儿做来玩的，那日天气甚好，风大又晴朗，荷儿隔着篱笆和她说正合适放风筝，可惜她出去不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荷儿如今已经满了十六，城东张家家境还算殷实，他家小儿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生得也斯斯文文，前景明朗，看上了荷儿，于是央求着家里媒人来提亲。
这样的条件柳大娘是满意极了，可一向乖巧文静的荷儿却硬是拿着扫帚将媒婆赶出了家门，闹了好大一场动静，生生将这一场大好姻缘给搅散了，气得柳大娘火冒三丈。
她一向疼荷儿，这次罕见的发了火，自那日以后便将荷儿关在家中哪也不许她去。
姜鸢劝了几次，但柳大娘心意已决她便只好作罢。
但是看着荷儿消瘦失落的模样，她又止不住地心疼这个乖顺的妹妹，于是便回到家中将纸张裁成小块，折了许多只千纸鹤，等风吹拂起来，再将它们撒出去，甚是好看。
她做这些的时候周书言也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这一幕，展目而笑。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将落到他院中的千纸鹤悄悄捡起来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
当晚她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这一年多来他待自己的分外关照都一点点浮现在心头。
那日过后，她便开始有意识地疏远起周书言。
坦言说，他是个极优秀的男子，温和谦逊，善良儒雅，若是在现代或者她没有经历过那些过往，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但偏偏不是。
姜鸢垂下眼，将脑海中的复杂心绪都暂且抛去，思绪重新回到书页上。
日头一点点爬升，集市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姜鸢摊前也有了生意。
她价钱收得少，效果又不错，虽然她摆摊时间不长，生意倒渐渐起来了。
一上午便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晌午时分，等到行人都回家吃午饭了，她便到集市上的小摊吃了一碗面。
她取下了面纱，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瞬间汇拢过来，引起一些细碎的嘲笑讥讽。
面摊的客人见了她泛黄的面颊和上面的斑点后，都没人愿意和她同桌，她丝毫不在意，垂头吃着面，思索着等会儿怎么和周书言说。
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坐到了她对面的凳子，原是一个七八岁、梳着双丫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姑娘。
她身上的衣料看起来不错，似乎是某个富户的小姐，只是明显短了、胳膊和腿都露了一截在外面。
她叫了一碗素面，然后便大口地吃了起来，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她意犹未尽地放下碗，对上姜鸢投来的目光，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生得可爱白净，笑起来更是软萌。
姜鸢也笑了，轻声道：“你不怕我吗？”
她现在的面容，不要说孩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都退避三舍。
小姑娘摇摇头，脆生生道：“不怕。”
“阿娘说了，看人要看眼睛，姐姐你眼睛很好看，一定是个好人！”
她又买了一碗面条，在等待途中，姜鸢忍不住道：“你还没有吃饱吗？”
这小摊物美价廉，分量不少，一碗面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吃得饱了。
小姑娘摇头：“不是，我是给我阿娘买的。”
她嘟着嘴，闷闷道：“今日府上的膳房又没给我们院子送饭来，我便从府里溜了出来。”
姜鸢又跟她聊了几句，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小姑娘是离这不远、以卖布起家的陆氏布庄家掌柜的女儿，小名萍萍，只是她母亲不是正房，只是陆老爷众多小妾中的一个，很不受宠。
膳房拜高踩低，时常克扣给她们母女的吃食份额。
她端着面碗离开前，还兴高采烈地跟姜鸢道：“姜姐姐，我下次出来可以到你摊子上来找你吗？”
经过两人方才的聊天，她已经知晓了姜鸢是为人看病的医女。
姜鸢笑：“当然可以。”
她笑出一口小白牙，一蹦一跳地走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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