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仙尊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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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谢无镜脸上看不出倦色,这让她心疼起自己:为了他们俩各自的美好未来,如此疲惫地熬着夜。

    她嗔道:“你怎么才回来,很忙吗?”

    谢无镜:“这几日事多,怎么了?”

    织愉憨笑:“我月信走了,又可以修炼了。你带我去泡灵湖吧。”

    谢无镜轻抚她发顶,“你的身体比普通凡人还要差些,不适合直接去泡灵湖。你可以先从凡人强身健体的功法学起,等身体强健了,再开始泡灵湖。”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先学一年凡界内功。”

    织愉不情愿,“我不,我想尽快入道。”

    “你不怕再得风寒?”

    “我不怕。而且泡久了,我会习惯的,没准儿也不会得风寒了。”

    若是没有任务在身,织愉肯定会听从谢无镜的安排。

    她可受不了生病的苦。

    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今晚泡灵湖生病,明天合情合理地把谢无镜拖住。

    谢无镜静静地注视她。

    古井无波的双眼,淡泊如冰,看得她心虚。

    他道:“好。”

    织愉被捏紧的心得以放松。

    她笑起来,随谢无镜去往灵湖。

    今日元始峰飘雪,比上次还要冷。

    织愉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硬着头皮站在灵湖边开始脱衣服。

    衣裙丢给谢无镜,被他收起。

    雪花飘落灵湖,在水面竟然没有融化。

    织愉用脚尖碰了下湖面,冷得差点叫出声。

    她身体微微发颤,双手环抱在胸前,红着眼眶对谢无镜道:“你和我一起下去吧。”

    谢无镜走到她身后,扶住她的手臂。

    他身上散发的热,让她完全抵抗不住,扒开他宽大的外袍就钻进去,把自己完全裹在他身前。

    谢无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太冷,改日再修,如何?”

    织愉摇头,但又不肯离开他怀里。

    谢无镜用指背碰了下她冻得冰冷的脸蛋,“怎么突然这么急?”

    织愉本就心虚,一听这话,心怦怦跳,“我……听说陵华秘境要开了。里面可能有助我修道的东西,我想进去。”

    谢无镜:“凡是秘境皆危险重重。往年进陵华秘境的修士,最低也是筑基期。即便你在秘境开前入道,也赶不上。”

    织愉:“不是说通过了试炼就能进去吗?”

    谢无镜:“听谁说的?”

    织愉平日在尧光仙府不出门,接触的人唯有香梅。

    香梅是不会主动和她谈这些的。

    最多会主动说谁谁谁从前就想缠着仙尊之类的八卦,试图鼓动她多和谢无镜培养夫妻情。

    “别人来送礼时,听他们说的……哎呀!”

    她含糊其辞,突然甩开谢无镜的外袍,走到一边去,生气道:“你今天不愿意帮我修炼就算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很累,我们回去休息好了。”

    她背对他,听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已经心虚得想要跑路了。

    在他面前撒谎,压力实在太大了。

    片刻后,带着他体温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谢无镜扶住她肩膀,“通过试炼确实能进去,只是试炼从来都只有筑基期以上才能通过。你若刚入炼气就去,会很危险。”

    “修道之路,危险与机遇并存嘛。我既然想要修道,就已有心里准备。”

    织愉不敢直视谢无镜,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没撒谎。

    谢无镜:“我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一定能陪你去。”

    织愉:“可以让香梅陪我。不是非要你来的。”

    当初谢无镜带她去选仙侍,说过那一批修士里没有低于金丹的。

    香梅亦是。

    有雪落在他眼睫上。

    织愉看着他出尘的面容,因自己故意的无理取闹,生出些许愧疚。

    “我知道你很忙,你可以先忙你的事,忙完了再来找我的。”

    她眉眼乖顺地同他畅想美好未来,缓解现在的压力。

    “我相信以后我们都会过得很好。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那些个臭老头、讨厌鬼,都不会再敢来打扰你,也不敢仗着你没架子质疑你。”

    “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会过得比现在逍遥自在一万倍。”

    谢无镜闭了闭眼,嘴角有浅浅上扬的弧度。眉眼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他握住织愉,领她到灵湖边,“你先下去。”

    织愉把外袍还给谢无镜,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般快步冲进水里。

    冷,真冷啊。

    她在水里冷得牙齿打颤。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温暖的手臂拥住她。

    她靠在谢无镜怀里,回想花了一下午背下来的心诀。

    天地间安静得只有雪落的声音。

    心诀运转,她确实有了和上次泡灵湖不一样的感觉。

    灵气从水中涓涓流入她的身体。

    不过她身体比筛子还不如,兜不住这些灵气。只能先让灵气一遍一遍在体内冲刷,先涤去体内污浊。

    她沉浸在修炼中,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听见谢无镜轻渺的叹息:“乾坤浩荡,会愿我随心所欲的,只有你。”

    织愉笑了笑,很理解这种感觉。

    在凡界,无数次他带她杀出重围时,她也觉得:

    天地之大,能容得下她的,只有他身旁。

    天光熹微。

    她已昏昏欲睡,心诀在困倦中也早就忘了默念。

    谢无镜抱她回房。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正要睡觉。

    一个激灵,蓦然惊醒,发现谢无镜已经不在。

    她连忙大喊:“谢无镜。”

    还好,他还没出她房间。

    他换了一身庄严的绀宇暗金风纹袍,长发高束,走到了门口。

    “谢无镜,谢无镜……”她连声唤他,急得赤脚跑下床抱住他腰,“你先别走。”

    谢无镜问:“怎么了?”

    “我……”

    想说生病了。

    但织愉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甚至觉得身体轻盈舒畅了很多。

    她第一次恨自己不是个一碰就倒的病秧子。

    情急之下,她仰起脸,表情可怜,“我做噩梦了,你等我睡着再走吧。”

    谢无镜没有立刻答应。

    他向外看了眼天色。

    修道者一向早起,在旭日初升前吸收天地灵气。是以大典仪式开始的时间也会很早。

    陪她,仪式会迟到。

    织愉扭动腰身撒娇,“谢无镜,你陪我一会儿,我害怕。”

    谢无镜抚了抚她的长发,突然问道:“你泡灵湖的心诀,是谁教你的?”

    织愉瞳孔收缩,强忍慌乱,“什么心诀?”

    “你泡灵湖时,周身有灵气波动。”

    织愉死鸭子嘴硬:“那可能是泡灵湖有效了。”

    “是吗?”

    谢无镜注视着她,没再说话。

    暗沉的眼眸竟看得她心底生出密密麻麻的害怕,惧意像一只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织愉泄了气:“别人告诉我的。”

    “谁?”

    “我不认识,他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他把心诀写在纸上,混在别人送的礼里,被我看到了。那心诀说是什么神族遗落的,可以让凡人修道。上面还有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织愉松开谢无镜,绞着手指,“我试了一下鬼画符,结果真的可行,昨晚就急着想去试试心诀。”

    谢无镜:“纸条呢?”

    织愉头快埋进胸里,委屈道:“纸条在我记完心诀后自燃了。我昨天一直很激动,没有多想。刚刚睡觉,突然一下子想到那心诀万一有问题怎么办,我就很害怕。”

    她红着眼眶,像个犯错的孩子,“我怕出事,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确定我不会有事了再走。”

    谢无镜不语。

    她看不透他的情绪,只觉他周身气息很沉,

    这种气场带来的压迫感,让她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可怕的人。

    织愉很怂地嗫嚅,“我知道了,你走吧。”

    良久,她感到颅顶微重。

    谢无镜手掌压在她头顶。

    来自他的气息入侵她体内,在她全身转了几周。

    “神族已经陨灭。万物生灭,一切有为法。过去适宜的心诀,现在未必合适。”

    织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揪住他一点袖子,“我会出事吗?”

    说罢,她又甩锅抱怨:“你那时候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早点问我。”

    谢无镜:“那时我尚不能确定,是你在练心诀,还是灵湖对你真的有用。”

    “你现在怎么能确定了?”

    谢无镜指指镜子。

    织愉茫然瞥去,看见镜子里肤色变得像泥土的自己,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我为什么变丑了……”

    她魂都要飞了。

    要她变成这幅样子,比杀了她还难受。

    谢无镜扶住瘫软的她,“是排浊,入道皆会如此,洗干净就好。不过你引气入体慢,排得少。所以排出的不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浊物。”

    不是变丑就好。

    织愉又活过来,眼巴巴望着谢无镜:“我去沐浴,你去大典吧。”

    谢无镜与她对视,须臾后,“我陪你。”

    织愉开心地差点蹦起来,“陪我一会儿就好,不用太久的。”

    他真的太难骗了。

    为了她能活下去,为了谢无镜走上成神之路,她脑子转得都快冒火星了。

    织愉跑去沐浴,谢无镜在屋里等她。

    待沐浴回来睡下,谢无镜便坐在床边陪她。

    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没能去大典而有太大起伏。

    织愉佯装仍担惊受怕,窝在他怀里。

    他右手臂圈放在她腰腹,左手轻抚她刚洗完晾干的长发。

    片刻的静谧后,他突然道:“这次是我疏忽,没能照顾好你。”

    “别这么说。”

    他这么说,她要为自己的做戏而尴尬了。

    谢无镜:“以后不会再有闲杂人等能接近尧光仙府。若有人送东西来,让仙侍去接,你不要碰。”

    那她还怎么和反派来往?

    织愉:“不用这么小心的。”

    “此次心诀说是送你,实则冲我而来。幸而心诀是真,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谢无镜的语气不容商量。

    织愉无奈,只能乖乖点头。

    她在心里数时间,估摸着大典肯定已经开始,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去大典吧。”

    谢无镜没起身,“不急,你睡着我再去。”

    “嗯。”

    织愉感慨地握握他的手,从他怀里翻了个身滚出去,在床上躺平。

    眼睛刚闭上,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香梅:“仙尊,南海公主和守心斋韩礼长老、乾元宗谭十方长老求见。两位长老说如若仙尊不见,要我带几句话给仙尊。”

    香梅话中充满为难。

    织愉假装已经睡熟,不为所动。

    她感到谢无镜起身离开,不过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片刻后,屋内许久没动静,织愉估摸谢无镜已经出门,立刻爬起来赤着脚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香梅声音不大,但说得还挺清楚:

    “两位长老说,听闻夫人这几日身体抱恙,以致仙尊无暇顾及正事,连今日三教大典开启仪式也未能如约而至。”

    “如果仙尊不能随他们同去,那仙尊这段时间便好好陪陪夫人。如今昊均道尊已出关,大典事务会由昊均道尊主持,三宗协助,就不劳仙尊费心了。”

    这话摆明了是威胁。

    好嚣张的长老,敢这么和谢无镜说话。

    不过织愉记得,守心斋与乾元宗同属三宗,两位长老如孟枢那般有些脾气也不奇怪。

    织愉悻悻然,没听见谢无镜如何回应,踮脚悄声回床上去睡觉。

    一觉睡醒已是午时。

    她惫懒起身,眼睛没完全睁开就要下床。

    腿一动,突然踢到什么,吓得她猛然清醒,惊讶望着在床边坐着的人:“谢无镜?你怎么没去大典?”

    谢无镜一派云淡风轻:“陪你。”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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