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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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路上找着记忆中熟悉的早点摊子,找来找去才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不是年节,这个点哪还有做买卖的摊贩。

    索性买了份油米糕,过油炸后熬糖定型,切做一块一块,拿油纸包了,边吃边走,夜三更开始盘算眼下相对而言迫在眉睫的两件事。

    细细来讲,该说是三件事。

    重中之重还是要找到夜遐迩,夜三更自然不会担心贺青山保护不了她,相反,对于贺青山代理的这个不管是稗官野史还是官家正记而言都算得上民间中的第一大帮,在册弟子成千上万,遍布天下每一个角落,京城这座遥控整座天下的大城之中,哪一条巷道没有个叫花子都算是稀奇。

    夜三更可不信凭着虽说是打架并不在行的贺青山,手底下恁些帮众手眼通天的本事,还护不住藏不住个夜遐迩,那才是荒谬。

    夜三更只是想去问一些问题,一些个自己不确定答案而要得到证实的问题。

    诚然,昨日里自己那个酒鬼老爹,对于家中的事怎么说都是从来不闻不问,年轻的时候有爷爷奶奶,后来又有母亲操持,相较于自己练武时吃了恁些苦,喝酒喝了个登堂入室登峰造极的父亲哪受过什么罪?真说起来可是比自己都养尊处优享福得很。

    夜鸿图讲的也很直白,包括昨日里岳白雉或多或少的透露,都表明夜遐迩继承的母亲遗志,为这个方才辉煌不足五十年的家族所担负的责任何其隐晦且重大。

    很多问题,很多晦涩难明仅只有些微头绪的问题,怕是也只有夜遐迩能解开这些谜题。

    之后就是当初在凤凰城中宋梨提到的事,那名开出百两暗花抓自己的光头,男身女相,按理说如此特点应该最是显眼,竟然无端端消失在北市,虽说不排除宋梨碍于当年一些琐碎事不便出现在那个被称作地下城的混乱之地,但能让宋梨这个曾经捉刀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跟丢,也足见其人手段非常。

    宋梨修为如何夜三更自然是知晓,对于这么个不明原因暗中针对自己的高手,他自然是要去查清楚。

    而且,当朝年老太监被逐出宫后,大多都被朝廷安排在临近北市的修真安定两坊,还能一块去问问因为三年前传旨被牵连的前任传旨太监解角。

    而同样的,恰恰也能在北市打听打听昨夜自己猜测的那个持军用臂张弩偷袭自己的湘西赶尸人丁带狗。

    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猜测出偷袭之人的身份,还要说是四五年前与丁带狗的一次交集。

    当年因为京中混进极西之地古格王朝的细作,夜三更曾与马前卒追查线索到得北市,便是在这座地下城中见到了这个赶尸人。

    只是不同于那些常在战场驱赶尸首的同道,此人还有个见不得光的本事——盗墓。

    也是机缘巧合,据说这个常年做着赶尸勾当的湘西人在一具尸首上偶然拾得半本《阴阳十六字风水制世录》,也是常年赶尸的原因,懂得一些观气御气之术,对于书中所讲五行八卦分金定穴也是深得要领,仅是几年便习得一身堪舆本事,尔后仅是一年光景,便接连盗取两个前朝皇陵大墓,包括前朝大魏开国君主献成帝之墓,得宝无数,轰动一时。

    据说丁带狗手中的臂张弩便是墓中所得,真假无从得知。

    夜三更当初恰巧碰到这个赶尸人在北市销赃其盗墓所得,毕竟如此宝物即便有价无市也无人敢摆到明面上售卖,而被称作地下城的北市,自然便成了最佳场所。

    自然并不认得这个盗墓的赶尸人,只因听得有人称呼,夜三更捎带手的自然要把这个盗得前朝皇陵的盗墓贼捉拿回去。

    只是此人也是狡猾,应该是常年混迹于北市,被他利用有利地势脱逃了出去,当时夜三更便是被此绝对不该出现于民间的军用臂张弩逼退,是以对这个湘西赶尸人记忆深刻。

    丁带狗原名自然不是这么个粗劣的名字,曾传闻真名叫做丁甙,人如其名命贱如草芥,只因其随身会带着一条产于卫藏吐蕃的袖珍獚犬,此犬体型小巧如初生婴孩,常藏身于其怀中,却又凶猛无比,夜三更可是深知此犬厉害,当初便是这一只獚犬便成功拖住马前卒里的戌位徐全,让得丁带狗成功脱身。

    恰恰便是因为有此狗傍身,久而久之,与这个盗墓赶尸人打过交道的江湖人,根据其名字便被安上了个花名丁带狗,有褒有贬,不一而足。

    夜三更只是没想到这个游走于阴阳的湘西人现在不盗墓不赶尸,竟然做起了杀手,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暗花二百两,谁不眼馋?

    若是在北市找到他,也就不怕找不到开暗花的幕后人。

    即便昨夜偷袭的那人不是绰号丁带狗的丁甙,夜三更也计划着在北市打听打听那个男身女相的光头,总不至于白去一趟。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夜遐迩。

    方法其实很简单,就如夜三更昨夜与岳白雉讲的一样,找个乞丐,自然而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贺青山所在。

    只是乞丐倒是随处能见,却不能找的随随便便,那些乞儿或是一身破洞的自是不能指望,还就得找那些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的老叫花。

    便是在城中主道,夜三更也不去数面前这个头顶烂疮的老叫花子身上几个补丁,往他跟前一蹲,话都不多说一句。

    正晒着初春和煦日头的老叫花躺在东墙头闭眼假寐,旁边来人也能知晓,摸摸面前破碗也不睁眼,翻了个身,感受不到该有的暖意,睁开一只眼,就与夜三更面对面。

    瞧着距离两三尺的脸,老叫花一个激灵起身后退,“咚”一声撞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干嘛的!”老叫花揉着脑袋朝一边躲,“给钱就给,不给也不能吓老子!”

    自小便跟叫花子长舌翁贺猷相熟,也倒是不嫌弃这些乞讨要饭为生的癞汉。

    夜三更丢进嘴里一块金黄米糕,嚼的嘎嘣脆,含糊不清道:“你说我干嘛的。”

    “我哪知道你干嘛的。”

    “你怎么不知道我干嘛的。”

    “我为啥要知道你是干嘛的。”

    “你为啥就不知道我是干嘛的。”

    单是穿着打扮就能看出贫富的一老一少一坐一蹲,很有意思的抬着杠。

    老叫花伸着竹竿够过自己吃饭的家伙,紧紧抱在怀里,浑浊的双眼里有一种看傻子的意思,更多的还是警惕。

    夜三更不免好笑,“我抢你这个作甚?”

    说着话便伸手入怀掏出块碎银丢进老叫花带着缺口的土碗里,“问你打听个事。”

    后者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逝,显然知道这个出手大方的年轻人是何身份,便是将碗一歪,将碎银倒回到夜三更面前,也不问对方要打听什么事,直接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三更哑然失笑。

    老叫花起身便走,夜三更也没再继续追问,拾起地上碎银,跟着起身慢悠悠缀在其身后。

    京城中这一晌午便发生了最是有趣的一幕。

    穿着打扮也似是有些身份的年轻人跟在一身破烂的老叫花子身后,从京陲城东走到西,寸步不离。

    连同正午饭点,夜三更也是随手买两个肉包子,边吃边跟。

    老叫花子一晌午因得这个灾星的存在,便是一颗铜板都没得,想要去路边摊讨点吃食也是甩不掉狗皮膏药一般的夜三更,逼得这老叫花直接就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求爷爷告奶奶的胡说八道。

    “好汉,英雄,大爷,你是我祖宗,我求你了别跟着我了行不行?小的也得吃饭,别欺负我了行不?算是我这老不死的求你了。”

    说着话就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侧身躲到一边不敢受如此大礼的夜三更也不在乎路上行人指指点点,对于老叫花这一手胡搅蛮缠不以为意,问道:“要不我给你买两个包子?肉馅的,肉丁和黄豆粒一样大小。”

    彻底没了办法的老叫花往地上一瘫,面色苦了下来,“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您高抬贵手,给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瞧着就地而坐的老叫花,夜三更也不避讳周遭,蹲下身子,“带我去找贺青山。”

    显然是认得面前这张脸,老叫花肩膀一塌,泄了气一般,“老子不知道在哪。”

    夜三更轻轻一笑,不言不语,复又起身。

    尔后心里别提多烦闷的老叫花去哪里,夜三更仍旧不疾不徐的跟在其身后。

    直到日头西沉,一老一少半日光景晃晃悠悠逛了大半个京陲后,老叫花终于忍受不住,“祖宗,贺帮主昨日曾出现在醴泉行,至于今日在哪,我是真不知晓。”

    盯着这老叫花看了一阵,见他也不像撒谎,夜三更掏出一块比之晌午那一块要大一些的银块掷给老叫花,揶揄道:“早说不就完了,耽误我时间。”

    老叫花抬手接住这块成色不错的碎银,“你跟了我这一天,即便我不说,等你找到了,贺帮主也会当做是我讲的。”

    见老叫花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自是知晓这天下第一大帮的规矩不比其他差,且是要更加繁琐,夜三更笑道:“堂堂四袋长老,还怕这个不成?”

    老叫花苦笑一声,径自转身离开,边走边嘟囔,“唉,也不知道赚了还是赔了,一天就赚这么点。”

    也是与京城之中醴泉坊差不多的位置,夜三更兜兜转转不一刻到了自然是没有地下泉眼来酿酒的醴泉行,还在盘算着该怎么找到确切位置,总不能挨家挨户的询问,便看见相对的方向,一袭白衣的岳白雉押着个富态中年,相对走来。

    夜三更不免诧异。

    也是老远见到夜三更,反手擒拿着富态中年的岳白雉紧走几步,唤着相公。

    富态中年两条胳膊被反锁,挣脱不得,任由岳白雉生拉硬扯的痛叫出声。

    理都不理对方如何喊疼,岳白雉直接介绍着这个一身锦衣华服的富态中年,“这是丐帮在京城京陲的舵主古不宜,刚在附近街口碰见,他肯定知道二姐在哪。”

    夜三更愕然。

    这才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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