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好，我知道了，我去与人沟通！~”周成在一旁，都能听到雷仲果断的声音。
不过，当皮登山把对讲机放下之后，就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估计会成为公敌了。”
然后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为什么？”周成一时间没想明白皮登山为何要这么说！
皮登山回头看了看周成，他只知道周成的名字，问过周成的名字和身份，却没问他的年纪，但其实通过周成的音色和相貌，他都知道，周成的年纪并不大。
所以其实不谙世事。
“没什么。”皮登山口罩下的神色变换了一阵。
心里暗自道，因为别人会觉得我皮登山沽名钓誉！~
二次坍塌就发生在刚刚，已经有同伴受伤。
就连急救现场的总调度——
总调度不同于各个队的总指挥，比各个总指挥更要大的驻地。
皮登山在周成离开去医疗车的时候，就知道了，此次的垮塌事件，不仅是省市委高度重视，中央都高度重视，已经是连夜从京都指派了人过来现场指挥。
如今的总调度，还只是湘省的人，但是过了一会儿，可能就不是了。
在这个时候，连总调度都怕医务人员受到伤害，把驻地抢救场地往外挪了，皮登山却要建议再往里冲，这不是为了博名搏功还能是什么？
用别人的命，养自己的名，这就是沽名钓誉！
但这话，皮登山没说出来，或许别人这么想，甚至也可以这么说，但他仍然要去做，如果有些事总是没人做，没人说的话，那又需要，又该如何？
“这个人救不过来了，让他转运走吧！别浪费时间了。”皮登山看着周成仍对着眼前逝去的人看，劝了一句，然后往警戒线里看。
一边等着需要被急救的人出来。
而这时候，周成远远地还看到了，在警戒线里面的雷仲，正在和人辩驳，似乎是有些面红耳赤……
在另外一边的警戒线附近处，则是有其他的医疗队，正在不停地处理着病人。
远处，进出的担架仍然断断续续，绿衣潜行。
还有消防员正在废墟之中，敲敲打打，大喝声四起——
“这边，这边。”
“过来帮下忙。”
“快快快。”
“小心点。”
“听到声音了吗？”
……
也有搜救犬在废墟周边不停地嗅着鼻子，一抽一抽的，非常敬业。
也有人被意外或者是大意，刮破了皮，赶紧往后退着包扎的。
还有石头砸下，把搜救犬砸得汪汪叫的。
……
此时的废墟附近，‘长出来’一截的人已经尽数被清理了，已经被发现的人，也都差不多一一进行了归置！
但二次坍塌的伤者，却还在抢救之中，伤员不多，但也有十几个，他们也在有条不紊地往后撤着。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废墟之下，仍然还有一场恶战，掩埋了不少的人，他们等着救赎！
但是，甚至是很难找到他们在哪里。
周成还看到，在警戒线内，有一群人在不停地打着电话，似乎是在确认身份，或者是联系家属等。
在更远的巷子口外，周成仍有看到。
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还有人想往里面冲，不让他们进来的，这些人，想必就是病人的家属了。
终于，在三分钟之后，雷仲得到了批复。
“目前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批复，临时组建两支医疗队驻扎到警戒线内，参与到紧急救援的现场中，属于自愿队伍，要报名的，赶紧来警戒线外找我。”
“其他队伍，马上赶往医疗车附近，对正在实施手术的人员，进行协助抢救。”
“另外，已经又有医疗队即将赶到，目前除了现场驻扎的急救队伍之外，其他医疗队，可随车返回单位，参与到院内的救治工作！”雷仲考虑到，现在的这一批急救队的成员，可能有体力不支等情况，所以让他们先撤回去。
毕竟，全力在现场参与急诊抢救两个小时，和值两个小时的班，与做两个小时的手术，那种工作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雷仲话毕，皮登山第一个报了名。
报名之后，皮登山对周成说：“周成，你回去原单位还是去医疗车那边帮忙？如果要回原单位的话，我可以喊人送你回去。”
“你们的八医院距离这里最近，估计现在的病人量也不少了。”
周成看了看警戒线内，皮登山就看出来了周成的意思，说：“里面你就不要想着去了，我要去是我必须去。”
“你不属于我们这次的急救医疗队的，你是我临时借过来的，你进不去。”
皮登山直接打消了周成要进去的意思，并不是怕周成抢了功劳，而是进去就没什么好事，即便是所谓的功劳，与之对应的风险比起来，完全算不上什么。
周成的身份不合适，他也不可能让周成进去！
有借有还！
“好，那我先去医疗车附近，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吧。”周成就点头，然后对皮登山说：“皮教授，注意安全。”
皮登山既然给他解释了这么多，那周成也不会往里面钻。
一是里面有危险，二是，没人叫他去他去了也只能是添麻烦。
周成之所以没选择直接回单位，是因为，如果科室里实在是缺人手的话，那么肯定会给他打电话，他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给打个电话问问。
第二点就是。
这里更需要人手，能够转运至医疗单位的那些病人，都是幸福的。
虽然说他们比较幸福，或者说用幸福两个字来表达，非常不适合，但，比起永远躺在这里的人来说，他们的确是幸运的。
周成说完，鼻子又是稍冲地往外继续走去。
都没留在原地继续让皮登山纠结而浪费时间，只是，这个时候，周成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他自忖，自己会的技能已经足够多，他的部分技术已经臻至完美，在救人方面，已经够用。
但医学的浩瀚，仍然会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面前，亲眼消失。
前面几秒钟，他甚至还可以大喊大叫，但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这么当着他与皮登山的面，死了。
生命很脆弱，就这么几秒钟，前后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他干预了。
尽最大的力量干预了。
但仍然无用，脾破裂，内脏破裂，就现场这个资源，远远不够救他的命，甚至是到了手术室，都未必能够把他救过来！
而且，周成还觉得，在自然面前，人真的好渺小，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二次坍塌，就会死人。
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啊！
自己，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而已，在单个患者临面时，他可能是有机会救他一命的，但在生死面前，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逆天。
“小周！”皮登山在周成走远了几步后，他已经进了警戒线里面去，然后回头叫周成。
“皮老师。”周成回头。
“有机会，去考个研究生。别把自己的眼界束缚死了。”皮登山对周成说。
周成有点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可皮登山却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毅然而然地走进了警戒线里，周成则是往外走。
身边，周成又听到了旁边居民的声音：“欸，这个医生怎么又往外走了啊？”
“他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小伙子。他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你赶紧把发的视频删了。”
“你这不是糟践人吗？”
“……”
吃瓜的仍然在吃瓜，看热闹的仍然在看热闹。
不过，周成这一次再次走出巷子的时候，便看到了，医疗车外，除了交警和维持秩序的民警，还多了很多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扛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停留在了医疗车和路旁。
里面翻开着，有食物，有水，还有医疗器械，有绷带等等不一而足。
他们就蹲在两边的花坛里，有人则是蹲到了马路外面的栏杆外，就是为了把路让出来，然后双眼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帮忙的对象。
而他们的胳膊处，统一地佩戴了志愿者的红色带子，看年纪都不大。
周成感觉稍微有点力乏，便走到一人面前问：“这水我能喝一口吗？”
“能！”一个小伙子马上蹲下去，拿起一瓶给周成，还说：“医生，那边还有好多吃的，您要不？”
周成只接过水，说：“谢谢啊，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吗？”
“我们是国科大的，听说了这里有事情，我们就自发组建了志愿者队伍，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我们的辅导员也在。”
“医生，你有要帮忙的吗？我们有力气，也有人，有很多人。”他看向周成，眼神真挚。
他在这里杵着一会儿了，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略有些愧疚。
周成摇头，对他点头表示感谢：“我没有要帮忙的，谢谢你的水啊。”
说着，周成又先走向了他比较熟悉的十一号医疗车方向。
他自己都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哪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别人帮忙哦？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周成又看到了更多的医疗车队，又是停在了更远处，然后有120救护车开始驶入，上面写着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湘南大学附属三医院、省人医、省肿瘤等市内各个大型医院的医疗队的名字。
见此，周成的内心一喜。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人来了！
大部队终于来了。
有这么多车队到来！
那就基本上不会出现人手不够和物资不全的情况了，里面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好。
他也就放心了。
因为医疗车把路挡住了，所以救护车停下之后，跳下来的人就打算徒步前行！
也因为这次到的人太多，所以交警也接送不及，只是把自己的摩托车再往边上靠了靠。
一条龙一样的队伍，便直接开拔向了废墟处。
看着他们路过，周成忙把路让出来，然后与志愿者一样的站在的花坛的里面。
开始给蔡东凡打电话，不过蔡东凡的电话没人接。
周成便打了罗云的电话，罗云马上就接了。
不过罗云正在手术台上，在周成报了自己的身份后，罗云就远距离急急忙忙道：“周成？是周成吗？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我听说发生了二次坍塌！”
周成有点感动，忙回：“我没事罗老师，当时我正在赶去医疗车的路上，所以没在现场，有其他的老师受伤。”
罗云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干嘛？”
“秦主任回来后，说你被借走了，到底怎么回事？”罗云又问周成具体情况。
要知道，之前蔡东凡在听秦广发说周成被借走了的时候，蔡东凡都差点和秦广发打起来了，直接骂秦广发是不是傻子。
别人说要借人你就借了啊？
把秦广发可是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就真动手了。
因为秦广发刚好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发生二次坍塌。
罗云也提心吊胆着，打了周成电话，周成根本没接。
“我在医疗车旁边打算帮忙的，不过大型医疗队已经赶到了。我估计我能帮忙的地方不多了，罗老师，医院那边什么情况，我要不要赶回来？”周成也不托大。
与皮登山、杨弋风等人一起做过事情之后，他知道，这些人的实力，都是很强的！
根本不需要他多担心！
后面即便是天塌下来，仍然有高个子顶起来！
“那你赶紧赶回来，科室里的病人和手术，都转麻了！”
“我们这里严重缺人，我现在就带着一个护士在做清创！”
“张正权都上台了。”罗云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说完，罗云又问：“对了，小周，你记得吃东西啊。晚饭你都还没吃的。今天可能要熬夜的。”
之前的话，周成旁边的志愿者没听明白，但这句话他听懂了！
与周成虽然不熟，他也忙说：“医生？你还没吃饭啊？”
他立刻站起来，朝远处招手，大嗓门吼了起来：“这边送点吃的东西过来，多送点！这医生没吃饭。”
他一招呼，马上就有人端着一个纸盒子跑过来了……
罗云听到这声音，也是一笑：“挂了，我手术去了。”
周成很快就被食物堆给挤满了，
热心的志愿者还给他塞了很多的干粮，让周成哭笑不得。
“医生，您吃，这里还有很多。要泡面不？”
“不过泡面没营养，还有饭要不要？我们打包过来的，都是干净的。”他格外热心。
周成就说来一盒饭吧，其他的零食虽然再好，都没有饭吃下肚子去那么让人踏实。
……
差不多周成吃完，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了，十一号医疗车上，杨弋风从里面走了出来，到车厢门口。
他的神色和眼神满是复杂之色，双手的拇指在两边的太阳穴处，不停的揉着，也不知道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看到杨弋风，周成就站起来，问：“杨弋风，你要吃东西吗？”
周成的嘴巴边还有几颗米粒，刚刚的吃相稍微有点怂。
但天可怜见，他从罗云家里出来，是饿着肚子的。
杨弋风摇头：“我吃过晚饭了。”
紧接着跳下来，然后走到了周成旁边，看着走过来的大部队，问：“是其他医院的医疗队都到了吗？”
“嗯。都到了，我也该回医院去了。”周成说完，然后开始灌水！
咕噜咕噜声不断。
“那我也该拿东西回家了，这里有人接管了，我们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杨弋风的心情也是稍微松懈下来。
只是在他的眉宇间，周成仍然能够感觉到失落和暗然。
周成知道，杨弋风还在纠结他刚刚提刀打算做大动脉缝合的时候，又抖动起来的事情。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弋风哥，回去好好休息，你的心态其实已经进步很多了，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那明天见。”周成说完，就看了看，然后走向了一个交警，说明了意图，希望对方可以把他送到一条马路边，他要打车回单位去做手术。
那交警马上答应了下来，骑着摩托载着周成离开了。
“明天见。”杨弋风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今天本来是想来这边采风的！
只是来了之后，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不过，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还是让杨弋风的心情稍暖的，特别是在所有人都没到来之前，有几个热心人的帮忙，让他救活了几个本来‘应该死’的人。
这些人应该死不是说他们不配活着，而是如果不及时抢救，等待120到来的话，血早就该凉了！
那些人当面，让他不得不克服内心的恐惧，只是当没有这种逼迫当前的时候，他反倒是怂了。
“谢谢你们。”杨弋风低声喃喃。
……
周成离开之后大概不到三四分钟的瞬间。
废墟现场。
“大出血！”
“按住！”
“总指挥！”
“按压止血。”
“血压快不行了。”
……
半分钟之后，皮登山就被呼叫了：
“皮登山，你组上的那个骨科的人呢？这边有个大动脉出血的，听说他很擅长处理四肢大动脉破裂？”
“啊？”皮登山在废墟的另外一个方向，听了这话一愣。
“雷教授，这不是你们骨科的专业吗？”皮登山反问雷仲，因为激动之下，他都没叫总指挥，直接喊了雷教授平时的称呼。
“这怎么是我们骨科的专业呢？血管是归血管外科管的！”
“舒教授？这种情况你们能来处理一下吗？”雷仲直接呼叫了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的舒教授。
毕竟舒教授带领的心血管外科，是很强的。
不过，舒教授也有对讲机，他就在对讲机里面道：“这怎么是我们血管外科的事情了？”
“四肢血管的急诊损伤，不一直都是你们骨科的按压止血吗？”
“现场的大动脉出血，还有什么特殊说法吗？”
“到底怎么回事？”这把舒教授都搞湖涂了。
大动脉出血，在手术室外，你要怎么处理啊？
腹腔内的大动脉出血，就只能硬扛去医疗车，四肢大动脉出血就是临时按压止血或者加压包扎。
皮登山就道：“之前我们组有个成员，他说他是用血管钳把肱动脉和肱静脉给夹闭了。”
“我们队就只有他一个骨科的，也没有血管外科的成员。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反正结果还好，病人当场就好像是没出血了。转运走了，也不知道后续的情况怎么样？”
“现场用血管钳夹闭动静脉？”舒教授的语气很是夸张！
“那人呢？”雷仲就马上追问皮登山。
“你把人叫来啊！”
皮登山嘴角一抽：“之前驻地的队伍不是自愿的吗？我就让他去医疗车附近帮忙了。”
“这人是我从八医院借来的，我觉得这里比较危险，也怕有借无还。”皮登山道。
“哪台车？”雷仲马上问。
“十一号吧，我也不知道。”
“是周成吗？”雷仲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离开前，杨弋风叫来的那个年轻人，杨弋风也说他比较擅长于处理血管问题。
“是的，雷教授，你认识他？”皮登山马上点头。
雷仲可没空和皮登山聊天，直接呼叫了十一号医疗车。
很快，十一号医疗车的负责人就回复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医生啊？是不是在其他医疗车那里？”
一分钟之后。
雷仲发现没人回复，似乎满场都找不到人！
皮登山就说：“雷教授，这个周成不是你们骨科的杨弋风叫来的吗？你打电话问一下他呗？”
“这边体外的按压止血，也不能全止住啊。”
雷仲那边眉头就一跳道：“你怎么把人放走了？这样的人你把他放走干嘛？”
“人已经没了！”雷仲的语气略有不善，感觉皮登山就是个傻子。
皮登山眼皮立刻一跳，也很无辜：“雷教授，人是我借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这样止血是你们骨科的常规！”
专科专治，各做各的事情，皮登山平时也不处理这样的情况，不然医疗队就一个人全能就好啊，还组队干嘛？
“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吧，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样的类似情况还不在少数！”
“这种急救方式，也是不常见。但很有效果啊！”舒教授那边也是道，他发誓啊，他参加过这么多年的工作，大小的急救不下于几十次，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误解和锅他不背，虽然这个锅很好看，但是这次背了下次要得做出来。
这不扯澹么？
怎么去把动静脉从动脉鞘里面给分理出来，都是个比较难缠的问题，更别说是盲夹闭动静脉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常规的大动脉破裂，基本上到路上就没了，哪里还等到你进手术室啊？
……
周成从现场离开的第五分钟。
雷仲就发现，别人提供的蔡东凡的电话没被接通。
不过，好在是八医院的院长，张洪生，就接到了电话！
雷仲很快地精准表达了他们的意愿。
张洪生是八医院的院长，目前正在主持八医院的总调度工作！
他听了这话后，忙问：“你说的人是哪个科的？他们主任是谁啊？”
你就说周成，我知道谁啊？
“蔡东凡。”雷仲耐住了性子。
蔡东凡是刚上任的骨科二病区的主任，张洪生知道，原来的主任落马的原因，实在是颇为羞愧，难以启齿！
而且，这个时候，所有的病区主任都在急诊室，他马上就叫来了在急诊科忙里忙外的蔡东凡，让他接电话！
蔡东凡把电话贴在耳旁的时候，雷仲说话之后，蔡东凡就稍微有点火了：“周成？周成在哪里啊？周成不是被你们借走了吗？”
“他回来了。我刚刚和他联系过了。”
“但是周成说他得到的任务是让他回去手术室做急诊手术！我希望你能够给周成打个电话，让他继续留在这边，辛苦你了，蔡主任。”
“周成说他无法做主。”雷仲还是颇为客气的。
毕竟是要借人的。
蔡东凡声色一沉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吧。他可能是和我们科室的罗云联系过了！”
“那就这样吧，我这边也稍微有点忙，抱歉啊！”
其实蔡东凡的内心已经骂娘了，老子的人，老子还缺人呢，你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蔡东凡只是这么想，大局为重，他不可能真的去和雷仲对喷。
“好，谢谢你的配合，蔡主任。”雷仲也很快挂断了电话。
“……”
“啊？蔡主任，我又要回去啊？”
“我刚上车。”周成接到电话的时候，略有些蛋疼，因为他叫的车，已经走到了一截了！
而且这个的士师傅是交警专门给他找的志愿者车队，与车师傅说明了，周成是医疗队的，完成了任务，现在还要去八医院做急诊手术，车师傅当场表示愿意义务送。不收钱。
“你回去吧，过去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好像又有人受伤了，刮到了大动脉，当场就没了。”蔡东凡说。
周成挂断电话后，就对车师傅道：“师傅，掉个头吧，急救场地上，又喊我回去，麻烦您把我再送回去。”
师傅却也很通人情，早就调头了，还说：“医生，你看着年轻，但能力很强啊？”
“刚刚的电话我听明白了，你走了，死了个人。意思是你还在就不会死吧？”他大大咧咧，说得很明白。
周成只道：“那也未必，人力有限，只能说都一个人帮忙机会就更大些。医生也不是神仙。”
“医生要是神仙的话，这场事故，就不会发生了。”
“不好意思啊师傅，辛苦白跑一趟了。”
车师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那倒也是，医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是个好医生。”
“这算什么白跑，若是能少死几个人啊，我绕着环城高速跑一天一夜都行。”
“但跑再多就受不了了，我也要养家湖口，现在油价又涨了。”他倒是说得很直白，也很有烟火气。
周成知道车师傅在开玩笑，就说：“师傅，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刚刚的话说得不全对，现场的很多医生也都是好医生，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大半夜地冲过来了。”
“而且，之前的二次事故中，也有一些我的老师们受了伤。自然，比起消防员们，受伤的几率会小很多。但他们也是好医生。”
“都是很好很好的医生。”周成又想起了皮登山。
毕竟，本来医疗的驻地是在安全带外的，是皮登山主动提出要进去再冒风险的。
“哈哈，你说的也对。”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们都可敬，又不是人死了才可敬！”
“敬业的人就可敬。”
……
周成很快就被重新载了回来，然后下了车，周成就重新拨打了杨弋风的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在来的路上，杨弋风给他打过了好几个电话。
周成被留了下来的同时，杨弋风也被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也发现了，虽然杨弋风手术不行，但是现场麻醉，那是叫一个熘！
杨弋风就与周成再次在巷子口碰了面，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周成就发现了，杨弋风此刻挂着一个急救箱，箱子里满满当当，盖子都合不上了。
“你这是？”周成指着他挂的东西。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带点是点，有备无患。”杨弋风的一个习惯就是有备无患。所以他总喜欢屯一些东西，不管用得着用不着。
周成就没什么准备了，两人并行着，往巷子里再次走了进去。
周成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走进和走出这条巷子了。
很快，就到了现场的场地处！
然后，周成和杨弋风两个人在警戒线时，就看到了，皮登山在为病人处理腹部伤口的时候，差点被一块滚落下来的石头给砸中了，还好他眼疾脚快，躲了过去。
不过皮登山因为躲避，手上也稍微挂了彩，被擦伤了，鲜血流出，不多，但很急，擦伤的范围不小。
周围的人马上上前来帮忙包扎。
“大家都小心点。”雷仲见状，马上吩咐旁边的人。
与此同时！
消防也见到了状况，马上派人用盾牌组成了盾墙把地上的伤员和皮登山等人都护住了。
杨弋风和周成两个人马上翻开了警戒线，往里面走去。
而这个被拖出来的伤员，除了有腹部损伤之外，左边的手肘，还被大石头压着。
为了避免大程度的飙血，所以石头还没被挪开。
周成见状，马上小跑过来，一边撕开了一个手套后，就近蹲了下来，然后取了器械盘里面的血管钳，就直接把肱动脉的中段，自砸伤的伤口处，逆行而上夹闭！
“有石膏或者小夹板吗？”
“骨折了。”周成接着再问。
只是，这时候似乎没人回话。
旁边，雷仲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仍揉了揉眼睛，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似的。
走上前来，看了看那血管钳的屁股，看了看周成：“这是你刚弄的？怎么搞的？”
周成可不能说，这是他在模拟的世界里面，通过‘人体试验’弄出来的，那些文字性的描述，周成自己都不敢看！
只是道：“就是通过肌肉间隙逆行夹闭了肱动脉，为争取保肢留一点机会，不然就只能现场截肢了。”
云澹风轻，没有贪功和争功劳的意思，但雷仲仍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竖起大拇指。
“好功夫。”雷仲是什么人？
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骨科大主任，实打实的一个省内的医学界巨擘，正在申请院士提名，有望更进一步的人。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不过皮登山此刻，却是因为手受了伤，不适合在继续留在现场了。
被包扎之后，雷仲就道：“把皮教授走出去吧，记得再仔细消毒和打一个破伤风。”
皮登山用另外一只手有点懊恼地打了打自己的后脑勺，说：“对不起，我要当逃兵了。”
雷仲没理他，只是对其他人说：“继续处理病人，然后转运，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在警戒线附近驻扎！”
“那边好像有发现，应该是发现了被掩埋的人。大家注意休息，注意随时准备。”雷仲仍然是医疗队的总指挥！
但是，搜救工作，医务人员无法参与，没有病人之前，他们就没有战斗。
刚刚这个病人的手部血管被周成处理了之后，很快就拿来了小夹板，进行了绑定和包扎。后续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周成来参与了。
杨弋风这边的急救箱都没来得及打开，因为病人昏迷，根本不需要麻醉，全麻则是会加重病人的昏迷。
雷仲看了看周成和杨弋风两人，就说：“你们两个也别失望，你们两个是奇兵。”
“你负责现场手术的麻醉。你负责做好大动脉的止血。尽量减少伤亡，如果真的是颅内血肿或者心脏破裂这些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我们已经能做到了我们所做的极致了。”
“好好去休息吧，其他人可以被替代，但你们两个可不行。”
杨弋风则是看着一群人在进行输液、腹部伤口抢救、止血等操作，点了点头，与周成两个人一起往警戒线边上，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略显有些无聊。
杨弋风还说：“我以为把我们叫回来，是有什么紧急和重大任务，原来就是这样的打一枪换个地方！”
杨弋风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让他们留守在这里，就很没意思。
“这样不好吗？”周成看了看杨弋风，随意地笑了笑。
杨弋风摸了摸头，回道：“那倒也是。”
紧接着，杨弋风认真地看了看周成，问：“周成哥，你这夹闭动静脉的工夫，怎么学的？”
周成一笑：“就自己瞎捣鼓。”
“那你的天赋是真的很好啊。”杨弋风也信了周成的说法，因为这样的工夫，一般人都不会，至少他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对应的人。
那么肯定就是周成自己琢磨的，能琢磨出来这么一手工夫，不是一般的天赋。
“周成哥以前的本科是在哪里读的？应该不是在湘省吧？”杨弋风又问，很好奇周成的过往。
“沙市医学院，普通的二本。”周成回复。
“啊？”杨弋风身子都被吓得正直了起来，嘴角蠕动，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会想到去这里？”
沙市医学院是民办的二本，简直太普通不过了。
周成则是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外扔了出去：“以前高考的成绩不好，家里觉得学一个医学专业比较靠谱。就过来了。”
“其实我以前本来想学的是。算了。”周成说到一半，又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说完，可能有点凡尔赛，他自己本来对医学是没有太多的兴趣的，而且说以前，那也只是以前，只是来了这个行业，所以必须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已。
现在，周成觉得这个行业也蛮好的。
“周成哥，你来学医，不会是家里逼你的吧？或者是你爸妈喊你选的？”杨弋风是真听出来了周成话里话外的意思，因为刚刚周成这句式啊，他非常熟悉。
他平时就没少这么说过，我现在的兴趣是写作。
但是他所说的兴趣，只是她妈妈希望他做的事情，他自己真正的兴趣就是学医！但是她妈妈希望他去学写作，他没去。
他现在这么说，这么对外面说，只是为了减少内心的自责而已。
“没逼，直接改的。”
“家境有限，也造作不动，就只能来读书了。二本也不错了，我是从小山村走出来的。”说到了这里，周成还是决定与杨弋风稍微聊一聊。
反正闲着没事。
而这段，藏进周成内心深处很久远的话，周成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他虽然看似规规矩矩地来读书了，但是，实际上，周成在前面两年，打过游戏，想成为职业玩家，但后来这条路发现走不通。
后来又去做过家教，想以后看看可不可以从事教�
��行业，然后又发现，自己走不通。
而且，周成也去做过销售，做过校园代理，他发现，这条路，他还是走不通。
本科五年，他自己作了三年接近四年后，他发现，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且平凡的人。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没有去跨专业再得成功的机会！
他就只能学医，也只有这条路留给他了，除了当医生，他什么都当不了。
认清了现实之后，他也认命了。
造了四年后，他又突然发现，自己的成绩不好，如果要继续走医学专业的话，还得考研，所以他才沉下心来读书一年。
勉强过了初试线，复试的时候被刷了。
被刷的不止他一个，他的整个寝室，几乎全军覆没，就一个人，运气好，调剂去了衡南大学读研！
来规培之后，周成就知道，他的人生几乎已经定型了。
他如果不继续在医学上再好好搞的话，那么他以后毕业就找不到工作，更别谈什么兴趣和爱好了。
周成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造作过，但这并没什么用！
他就是个普通人。
来回奔波，他都忘记了，以前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学医，和为什么喜欢的是工商管理与土木工程的理由了，或许有别的理由吧。
但周成已经渐渐忘记了，而现在医学的道路也走得挺好。
“高考之后选专业不都是自己选的么？怎么还能改？”杨弋风有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没报过这个学校。”
周成也不知道自己老妈是怎么操作的，他也懒得去问，反正他班主任是给他说过，后来周成考上了大学之后，爸妈挺开心的。
杨弋风拍了拍周成的肩膀，说：“你这么讲的话，那我还挺羡慕你的。不喜欢，但还能坚持下来！”
“而且还能做得这么好。”
周成看了看杨弋风，心里复杂暗道：那TM是因为我有挂，我也没其他办法啊？
或许我们两个的家境换一下，我可能早就造了，去复读了。你爸妈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挖泥巴矿，你坚持你自己的兴趣试试？
往事都是往事，旧事重提，周成已经不再去论对错，每一种人生，都有一种人生的精彩，就好比他现在，看到一个个病人在他的手里渐渐好转。
看到有人久被病痛折磨，能够得到救治和救赎！
也是一件蛮幸福的事情，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总是纠结往事的话，就总是活在过去，但人是往前走的啊。
“也许是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吧。”
“就瞎活呗。”周成的眼睛稍微有点红。
这次不是酸涩的那种红，而是洒脱的红。
有些心结，是劫。
以前觉得是劫数，但后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太重要，都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如果没有学医，或许他就不会有这个模拟器了。
一切都很好，自有自己的安排——
语文79！数学141，理综245，英语：91.
总成绩556。
高考之前，周成的理综模拟成绩，生物的90分，一般是在五十分上下浮动！
当年的一本投档线是578……
那件事，与现在都过去了八年。
……
周成说完沉默了，杨弋风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周成的话。
还好有人喊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这一下救出来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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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皮登山把对讲机放下之后，就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估计会成为公敌了。”
然后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为什么？”周成一时间没想明白皮登山为何要这么说！
皮登山回头看了看周成，他只知道周成的名字，问过周成的名字和身份，却没问他的年纪，但其实通过周成的音色和相貌，他都知道，周成的年纪并不大。
所以其实不谙世事。
“没什么。”皮登山口罩下的神色变换了一阵。
心里暗自道，因为别人会觉得我皮登山沽名钓誉！~
二次坍塌就发生在刚刚，已经有同伴受伤。
就连急救现场的总调度——
总调度不同于各个队的总指挥，比各个总指挥更要大的驻地。
皮登山在周成离开去医疗车的时候，就知道了，此次的垮塌事件，不仅是省市委高度重视，中央都高度重视，已经是连夜从京都指派了人过来现场指挥。
如今的总调度，还只是湘省的人，但是过了一会儿，可能就不是了。
在这个时候，连总调度都怕医务人员受到伤害，把驻地抢救场地往外挪了，皮登山却要建议再往里冲，这不是为了博名搏功还能是什么？
用别人的命，养自己的名，这就是沽名钓誉！
但这话，皮登山没说出来，或许别人这么想，甚至也可以这么说，但他仍然要去做，如果有些事总是没人做，没人说的话，那又需要，又该如何？
“这个人救不过来了，让他转运走吧！别浪费时间了。”皮登山看着周成仍对着眼前逝去的人看，劝了一句，然后往警戒线里看。
一边等着需要被急救的人出来。
而这时候，周成远远地还看到了，在警戒线里面的雷仲，正在和人辩驳，似乎是有些面红耳赤……
在另外一边的警戒线附近处，则是有其他的医疗队，正在不停地处理着病人。
远处，进出的担架仍然断断续续，绿衣潜行。
还有消防员正在废墟之中，敲敲打打，大喝声四起——
“这边，这边。”
“过来帮下忙。”
“快快快。”
“小心点。”
“听到声音了吗？”
……
也有搜救犬在废墟周边不停地嗅着鼻子，一抽一抽的，非常敬业。
也有人被意外或者是大意，刮破了皮，赶紧往后退着包扎的。
还有石头砸下，把搜救犬砸得汪汪叫的。
……
此时的废墟附近，‘长出来’一截的人已经尽数被清理了，已经被发现的人，也都差不多一一进行了归置！
但二次坍塌的伤者，却还在抢救之中，伤员不多，但也有十几个，他们也在有条不紊地往后撤着。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废墟之下，仍然还有一场恶战，掩埋了不少的人，他们等着救赎！
但是，甚至是很难找到他们在哪里。
周成还看到，在警戒线内，有一群人在不停地打着电话，似乎是在确认身份，或者是联系家属等。
在更远的巷子口外，周成仍有看到。
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还有人想往里面冲，不让他们进来的，这些人，想必就是病人的家属了。
终于，在三分钟之后，雷仲得到了批复。
“目前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批复，临时组建两支医疗队驻扎到警戒线内，参与到紧急救援的现场中，属于自愿队伍，要报名的，赶紧来警戒线外找我。”
“其他队伍，马上赶往医疗车附近，对正在实施手术的人员，进行协助抢救。”
“另外，已经又有医疗队即将赶到，目前除了现场驻扎的急救队伍之外，其他医疗队，可随车返回单位，参与到院内的救治工作！”雷仲考虑到，现在的这一批急救队的成员，可能有体力不支等情况，所以让他们先撤回去。
毕竟，全力在现场参与急诊抢救两个小时，和值两个小时的班，与做两个小时的手术，那种工作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雷仲话毕，皮登山第一个报了名。
报名之后，皮登山对周成说：“周成，你回去原单位还是去医疗车那边帮忙？如果要回原单位的话，我可以喊人送你回去。”
“你们的八医院距离这里最近，估计现在的病人量也不少了。”
周成看了看警戒线内，皮登山就看出来了周成的意思，说：“里面你就不要想着去了，我要去是我必须去。”
“你不属于我们这次的急救医疗队的，你是我临时借过来的，你进不去。”
皮登山直接打消了周成要进去的意思，并不是怕周成抢了功劳，而是进去就没什么好事，即便是所谓的功劳，与之对应的风险比起来，完全算不上什么。
周成的身份不合适，他也不可能让周成进去！
有借有还！
“好，那我先去医疗车附近，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吧。”周成就点头，然后对皮登山说：“皮教授，注意安全。”
皮登山既然给他解释了这么多，那周成也不会往里面钻。
一是里面有危险，二是，没人叫他去他去了也只能是添麻烦。
周成之所以没选择直接回单位，是因为，如果科室里实在是缺人手的话，那么肯定会给他打电话，他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给打个电话问问。
第二点就是。
这里更需要人手，能够转运至医疗单位的那些病人，都是幸福的。
虽然说他们比较幸福，或者说用幸福两个字来表达，非常不适合，但，比起永远躺在这里的人来说，他们的确是幸运的。
周成说完，鼻子又是稍冲地往外继续走去。
都没留在原地继续让皮登山纠结而浪费时间，只是，这个时候，周成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他自忖，自己会的技能已经足够多，他的部分技术已经臻至完美，在救人方面，已经够用。
但医学的浩瀚，仍然会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面前，亲眼消失。
前面几秒钟，他甚至还可以大喊大叫，但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这么当着他与皮登山的面，死了。
生命很脆弱，就这么几秒钟，前后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他干预了。
尽最大的力量干预了。
但仍然无用，脾破裂，内脏破裂，就现场这个资源，远远不够救他的命，甚至是到了手术室，都未必能够把他救过来！
而且，周成还觉得，在自然面前，人真的好渺小，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二次坍塌，就会死人。
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啊！
自己，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而已，在单个患者临面时，他可能是有机会救他一命的，但在生死面前，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逆天。
“小周！”皮登山在周成走远了几步后，他已经进了警戒线里面去，然后回头叫周成。
“皮老师。”周成回头。
“有机会，去考个研究生。别把自己的眼界束缚死了。”皮登山对周成说。
周成有点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可皮登山却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毅然而然地走进了警戒线里，周成则是往外走。
身边，周成又听到了旁边居民的声音：“欸，这个医生怎么又往外走了啊？”
“他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小伙子。他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你赶紧把发的视频删了。”
“你这不是糟践人吗？”
“……”
吃瓜的仍然在吃瓜，看热闹的仍然在看热闹。
不过，周成这一次再次走出巷子的时候，便看到了，医疗车外，除了交警和维持秩序的民警，还多了很多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扛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停留在了医疗车和路旁。
里面翻开着，有食物，有水，还有医疗器械，有绷带等等不一而足。
他们就蹲在两边的花坛里，有人则是蹲到了马路外面的栏杆外，就是为了把路让出来，然后双眼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帮忙的对象。
而他们的胳膊处，统一地佩戴了志愿者的红色带子，看年纪都不大。
周成感觉稍微有点力乏，便走到一人面前问：“这水我能喝一口吗？”
“能！”一个小伙子马上蹲下去，拿起一瓶给周成，还说：“医生，那边还有好多吃的，您要不？”
周成只接过水，说：“谢谢啊，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吗？”
“我们是国科大的，听说了这里有事情，我们就自发组建了志愿者队伍，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我们的辅导员也在。”
“医生，你有要帮忙的吗？我们有力气，也有人，有很多人。”他看向周成，眼神真挚。
他在这里杵着一会儿了，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略有些愧疚。
周成摇头，对他点头表示感谢：“我没有要帮忙的，谢谢你的水啊。”
说着，周成又先走向了他比较熟悉的十一号医疗车方向。
他自己都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哪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别人帮忙哦？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周成又看到了更多的医疗车队，又是停在了更远处，然后有120救护车开始驶入，上面写着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湘南大学附属三医院、省人医、省肿瘤等市内各个大型医院的医疗队的名字。
见此，周成的内心一喜。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人来了！
大部队终于来了。
有这么多车队到来！
那就基本上不会出现人手不够和物资不全的情况了，里面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好。
他也就放心了。
因为医疗车把路挡住了，所以救护车停下之后，跳下来的人就打算徒步前行！
也因为这次到的人太多，所以交警也接送不及，只是把自己的摩托车再往边上靠了靠。
一条龙一样的队伍，便直接开拔向了废墟处。
看着他们路过，周成忙把路让出来，然后与志愿者一样的站在的花坛的里面。
开始给蔡东凡打电话，不过蔡东凡的电话没人接。
周成便打了罗云的电话，罗云马上就接了。
不过罗云正在手术台上，在周成报了自己的身份后，罗云就远距离急急忙忙道：“周成？是周成吗？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我听说发生了二次坍塌！”
周成有点感动，忙回：“我没事罗老师，当时我正在赶去医疗车的路上，所以没在现场，有其他的老师受伤。”
罗云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干嘛？”
“秦主任回来后，说你被借走了，到底怎么回事？”罗云又问周成具体情况。
要知道，之前蔡东凡在听秦广发说周成被借走了的时候，蔡东凡都差点和秦广发打起来了，直接骂秦广发是不是傻子。
别人说要借人你就借了啊？
把秦广发可是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就真动手了。
因为秦广发刚好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发生二次坍塌。
罗云也提心吊胆着，打了周成电话，周成根本没接。
“我在医疗车旁边打算帮忙的，不过大型医疗队已经赶到了。我估计我能帮忙的地方不多了，罗老师，医院那边什么情况，我要不要赶回来？”周成也不托大。
与皮登山、杨弋风等人一起做过事情之后，他知道，这些人的实力，都是很强的！
根本不需要他多担心！
后面即便是天塌下来，仍然有高个子顶起来！
“那你赶紧赶回来，科室里的病人和手术，都转麻了！”
“我们这里严重缺人，我现在就带着一个护士在做清创！”
“张正权都上台了。”罗云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说完，罗云又问：“对了，小周，你记得吃东西啊。晚饭你都还没吃的。今天可能要熬夜的。”
之前的话，周成旁边的志愿者没听明白，但这句话他听懂了！
与周成虽然不熟，他也忙说：“医生？你还没吃饭啊？”
他立刻站起来，朝远处招手，大嗓门吼了起来：“这边送点吃的东西过来，多送点！这医生没吃饭。”
他一招呼，马上就有人端着一个纸盒子跑过来了……
罗云听到这声音，也是一笑：“挂了，我手术去了。”
周成很快就被食物堆给挤满了，
热心的志愿者还给他塞了很多的干粮，让周成哭笑不得。
“医生，您吃，这里还有很多。要泡面不？”
“不过泡面没营养，还有饭要不要？我们打包过来的，都是干净的。”他格外热心。
周成就说来一盒饭吧，其他的零食虽然再好，都没有饭吃下肚子去那么让人踏实。
……
差不多周成吃完，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了，十一号医疗车上，杨弋风从里面走了出来，到车厢门口。
他的神色和眼神满是复杂之色，双手的拇指在两边的太阳穴处，不停的揉着，也不知道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看到杨弋风，周成就站起来，问：“杨弋风，你要吃东西吗？”
周成的嘴巴边还有几颗米粒，刚刚的吃相稍微有点怂。
但天可怜见，他从罗云家里出来，是饿着肚子的。
杨弋风摇头：“我吃过晚饭了。”
紧接着跳下来，然后走到了周成旁边，看着走过来的大部队，问：“是其他医院的医疗队都到了吗？”
“嗯。都到了，我也该回医院去了。”周成说完，然后开始灌水！
咕噜咕噜声不断。
“那我也该拿东西回家了，这里有人接管了，我们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杨弋风的心情也是稍微松懈下来。
只是在他的眉宇间，周成仍然能够感觉到失落和暗然。
周成知道，杨弋风还在纠结他刚刚提刀打算做大动脉缝合的时候，又抖动起来的事情。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弋风哥，回去好好休息，你的心态其实已经进步很多了，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那明天见。”周成说完，就看了看，然后走向了一个交警，说明了意图，希望对方可以把他送到一条马路边，他要打车回单位去做手术。
那交警马上答应了下来，骑着摩托载着周成离开了。
“明天见。”杨弋风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今天本来是想来这边采风的！
只是来了之后，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不过，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还是让杨弋风的心情稍暖的，特别是在所有人都没到来之前，有几个热心人的帮忙，让他救活了几个本来‘应该死’的人。
这些人应该死不是说他们不配活着，而是如果不及时抢救，等待120到来的话，血早就该凉了！
那些人当面，让他不得不克服内心的恐惧，只是当没有这种逼迫当前的时候，他反倒是怂了。
“谢谢你们。”杨弋风低声喃喃。
……
周成离开之后大概不到三四分钟的瞬间。
废墟现场。
“大出血！”
“按住！”
“总指挥！”
“按压止血。”
“血压快不行了。”
……
半分钟之后，皮登山就被呼叫了：
“皮登山，你组上的那个骨科的人呢？这边有个大动脉出血的，听说他很擅长处理四肢大动脉破裂？”
“啊？”皮登山在废墟的另外一个方向，听了这话一愣。
“雷教授，这不是你们骨科的专业吗？”皮登山反问雷仲，因为激动之下，他都没叫总指挥，直接喊了雷教授平时的称呼。
“这怎么是我们骨科的专业呢？血管是归血管外科管的！”
“舒教授？这种情况你们能来处理一下吗？”雷仲直接呼叫了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的舒教授。
毕竟舒教授带领的心血管外科，是很强的。
不过，舒教授也有对讲机，他就在对讲机里面道：“这怎么是我们血管外科的事情了？”
“四肢血管的急诊损伤，不一直都是你们骨科的按压止血吗？”
“现场的大动脉出血，还有什么特殊说法吗？”
“到底怎么回事？”这把舒教授都搞湖涂了。
大动脉出血，在手术室外，你要怎么处理啊？
腹腔内的大动脉出血，就只能硬扛去医疗车，四肢大动脉出血就是临时按压止血或者加压包扎。
皮登山就道：“之前我们组有个成员，他说他是用血管钳把肱动脉和肱静脉给夹闭了。”
“我们队就只有他一个骨科的，也没有血管外科的成员。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反正结果还好，病人当场就好像是没出血了。转运走了，也不知道后续的情况怎么样？”
“现场用血管钳夹闭动静脉？”舒教授的语气很是夸张！
“那人呢？”雷仲就马上追问皮登山。
“你把人叫来啊！”
皮登山嘴角一抽：“之前驻地的队伍不是自愿的吗？我就让他去医疗车附近帮忙了。”
“这人是我从八医院借来的，我觉得这里比较危险，也怕有借无还。”皮登山道。
“哪台车？”雷仲马上问。
“十一号吧，我也不知道。”
“是周成吗？”雷仲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离开前，杨弋风叫来的那个年轻人，杨弋风也说他比较擅长于处理血管问题。
“是的，雷教授，你认识他？”皮登山马上点头。
雷仲可没空和皮登山聊天，直接呼叫了十一号医疗车。
很快，十一号医疗车的负责人就回复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医生啊？是不是在其他医疗车那里？”
一分钟之后。
雷仲发现没人回复，似乎满场都找不到人！
皮登山就说：“雷教授，这个周成不是你们骨科的杨弋风叫来的吗？你打电话问一下他呗？”
“这边体外的按压止血，也不能全止住啊。”
雷仲那边眉头就一跳道：“你怎么把人放走了？这样的人你把他放走干嘛？”
“人已经没了！”雷仲的语气略有不善，感觉皮登山就是个傻子。
皮登山眼皮立刻一跳，也很无辜：“雷教授，人是我借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这样止血是你们骨科的常规！”
专科专治，各做各的事情，皮登山平时也不处理这样的情况，不然医疗队就一个人全能就好啊，还组队干嘛？
“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吧，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样的类似情况还不在少数！”
“这种急救方式，也是不常见。但很有效果啊！”舒教授那边也是道，他发誓啊，他参加过这么多年的工作，大小的急救不下于几十次，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误解和锅他不背，虽然这个锅很好看，但是这次背了下次要得做出来。
这不扯澹么？
怎么去把动静脉从动脉鞘里面给分理出来，都是个比较难缠的问题，更别说是盲夹闭动静脉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常规的大动脉破裂，基本上到路上就没了，哪里还等到你进手术室啊？
……
周成从现场离开的第五分钟。
雷仲就发现，别人提供的蔡东凡的电话没被接通。
不过，好在是八医院的院长，张洪生，就接到了电话！
雷仲很快地精准表达了他们的意愿。
张洪生是八医院的院长，目前正在主持八医院的总调度工作！
他听了这话后，忙问：“你说的人是哪个科的？他们主任是谁啊？”
你就说周成，我知道谁啊？
“蔡东凡。”雷仲耐住了性子。
蔡东凡是刚上任的骨科二病区的主任，张洪生知道，原来的主任落马的原因，实在是颇为羞愧，难以启齿！
而且，这个时候，所有的病区主任都在急诊室，他马上就叫来了在急诊科忙里忙外的蔡东凡，让他接电话！
蔡东凡把电话贴在耳旁的时候，雷仲说话之后，蔡东凡就稍微有点火了：“周成？周成在哪里啊？周成不是被你们借走了吗？”
“他回来了。我刚刚和他联系过了。”
“但是周成说他得到的任务是让他回去手术室做急诊手术！我希望你能够给周成打个电话，让他继续留在这边，辛苦你了，蔡主任。”
“周成说他无法做主。”雷仲还是颇为客气的。
毕竟是要借人的。
蔡东凡声色一沉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吧。他可能是和我们科室的罗云联系过了！”
“那就这样吧，我这边也稍微有点忙，抱歉啊！”
其实蔡东凡的内心已经骂娘了，老子的人，老子还缺人呢，你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蔡东凡只是这么想，大局为重，他不可能真的去和雷仲对喷。
“好，谢谢你的配合，蔡主任。”雷仲也很快挂断了电话。
“……”
“啊？蔡主任，我又要回去啊？”
“我刚上车。”周成接到电话的时候，略有些蛋疼，因为他叫的车，已经走到了一截了！
而且这个的士师傅是交警专门给他找的志愿者车队，与车师傅说明了，周成是医疗队的，完成了任务，现在还要去八医院做急诊手术，车师傅当场表示愿意义务送。不收钱。
“你回去吧，过去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好像又有人受伤了，刮到了大动脉，当场就没了。”蔡东凡说。
周成挂断电话后，就对车师傅道：“师傅，掉个头吧，急救场地上，又喊我回去，麻烦您把我再送回去。”
师傅却也很通人情，早就调头了，还说：“医生，你看着年轻，但能力很强啊？”
“刚刚的电话我听明白了，你走了，死了个人。意思是你还在就不会死吧？”他大大咧咧，说得很明白。
周成只道：“那也未必，人力有限，只能说都一个人帮忙机会就更大些。医生也不是神仙。”
“医生要是神仙的话，这场事故，就不会发生了。”
“不好意思啊师傅，辛苦白跑一趟了。”
车师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那倒也是，医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是个好医生。”
“这算什么白跑，若是能少死几个人啊，我绕着环城高速跑一天一夜都行。”
“但跑再多就受不了了，我也要养家湖口，现在油价又涨了。”他倒是说得很直白，也很有烟火气。
周成知道车师傅在开玩笑，就说：“师傅，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刚刚的话说得不全对，现场的很多医生也都是好医生，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大半夜地冲过来了。”
“而且，之前的二次事故中，也有一些我的老师们受了伤。自然，比起消防员们，受伤的几率会小很多。但他们也是好医生。”
“都是很好很好的医生。”周成又想起了皮登山。
毕竟，本来医疗的驻地是在安全带外的，是皮登山主动提出要进去再冒风险的。
“哈哈，你说的也对。”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们都可敬，又不是人死了才可敬！”
“敬业的人就可敬。”
……
周成很快就被重新载了回来，然后下了车，周成就重新拨打了杨弋风的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在来的路上，杨弋风给他打过了好几个电话。
周成被留了下来的同时，杨弋风也被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也发现了，虽然杨弋风手术不行，但是现场麻醉，那是叫一个熘！
杨弋风就与周成再次在巷子口碰了面，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周成就发现了，杨弋风此刻挂着一个急救箱，箱子里满满当当，盖子都合不上了。
“你这是？”周成指着他挂的东西。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带点是点，有备无患。”杨弋风的一个习惯就是有备无患。所以他总喜欢屯一些东西，不管用得着用不着。
周成就没什么准备了，两人并行着，往巷子里再次走了进去。
周成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走进和走出这条巷子了。
很快，就到了现场的场地处！
然后，周成和杨弋风两个人在警戒线时，就看到了，皮登山在为病人处理腹部伤口的时候，差点被一块滚落下来的石头给砸中了，还好他眼疾脚快，躲了过去。
不过皮登山因为躲避，手上也稍微挂了彩，被擦伤了，鲜血流出，不多，但很急，擦伤的范围不小。
周围的人马上上前来帮忙包扎。
“大家都小心点。”雷仲见状，马上吩咐旁边的人。
与此同时！
消防也见到了状况，马上派人用盾牌组成了盾墙把地上的伤员和皮登山等人都护住了。
杨弋风和周成两个人马上翻开了警戒线，往里面走去。
而这个被拖出来的伤员，除了有腹部损伤之外，左边的手肘，还被大石头压着。
为了避免大程度的飙血，所以石头还没被挪开。
周成见状，马上小跑过来，一边撕开了一个手套后，就近蹲了下来，然后取了器械盘里面的血管钳，就直接把肱动脉的中段，自砸伤的伤口处，逆行而上夹闭！
“有石膏或者小夹板吗？”
“骨折了。”周成接着再问。
只是，这时候似乎没人回话。
旁边，雷仲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仍揉了揉眼睛，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似的。
走上前来，看了看那血管钳的屁股，看了看周成：“这是你刚弄的？怎么搞的？”
周成可不能说，这是他在模拟的世界里面，通过‘人体试验’弄出来的，那些文字性的描述，周成自己都不敢看！
只是道：“就是通过肌肉间隙逆行夹闭了肱动脉，为争取保肢留一点机会，不然就只能现场截肢了。”
云澹风轻，没有贪功和争功劳的意思，但雷仲仍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竖起大拇指。
“好功夫。”雷仲是什么人？
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骨科大主任，实打实的一个省内的医学界巨擘，正在申请院士提名，有望更进一步的人。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不过皮登山此刻，却是因为手受了伤，不适合在继续留在现场了。
被包扎之后，雷仲就道：“把皮教授走出去吧，记得再仔细消毒和打一个破伤风。”
皮登山用另外一只手有点懊恼地打了打自己的后脑勺，说：“对不起，我要当逃兵了。”
雷仲没理他，只是对其他人说：“继续处理病人，然后转运，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在警戒线附近驻扎！”
“那边好像有发现，应该是发现了被掩埋的人。大家注意休息，注意随时准备。”雷仲仍然是医疗队的总指挥！
但是，搜救工作，医务人员无法参与，没有病人之前，他们就没有战斗。
刚刚这个病人的手部血管被周成处理了之后，很快就拿来了小夹板，进行了绑定和包扎。后续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周成来参与了。
杨弋风这边的急救箱都没来得及打开，因为病人昏迷，根本不需要麻醉，全麻则是会加重病人的昏迷。
雷仲看了看周成和杨弋风两人，就说：“你们两个也别失望，你们两个是奇兵。”
“你负责现场手术的麻醉。你负责做好大动脉的止血。尽量减少伤亡，如果真的是颅内血肿或者心脏破裂这些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我们已经能做到了我们所做的极致了。”
“好好去休息吧，其他人可以被替代，但你们两个可不行。”
杨弋风则是看着一群人在进行输液、腹部伤口抢救、止血等操作，点了点头，与周成两个人一起往警戒线边上，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略显有些无聊。
杨弋风还说：“我以为把我们叫回来，是有什么紧急和重大任务，原来就是这样的打一枪换个地方！”
杨弋风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让他们留守在这里，就很没意思。
“这样不好吗？”周成看了看杨弋风，随意地笑了笑。
杨弋风摸了摸头，回道：“那倒也是。”
紧接着，杨弋风认真地看了看周成，问：“周成哥，你这夹闭动静脉的工夫，怎么学的？”
周成一笑：“就自己瞎捣鼓。”
“那你的天赋是真的很好啊。”杨弋风也信了周成的说法，因为这样的工夫，一般人都不会，至少他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对应的人。
那么肯定就是周成自己琢磨的，能琢磨出来这么一手工夫，不是一般的天赋。
“周成哥以前的本科是在哪里读的？应该不是在湘省吧？”杨弋风又问，很好奇周成的过往。
“沙市医学院，普通的二本。”周成回复。
“啊？”杨弋风身子都被吓得正直了起来，嘴角蠕动，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会想到去这里？”
沙市医学院是民办的二本，简直太普通不过了。
周成则是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外扔了出去：“以前高考的成绩不好，家里觉得学一个医学专业比较靠谱。就过来了。”
“其实我以前本来想学的是。算了。”周成说到一半，又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说完，可能有点凡尔赛，他自己本来对医学是没有太多的兴趣的，而且说以前，那也只是以前，只是来了这个行业，所以必须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已。
现在，周成觉得这个行业也蛮好的。
“周成哥，你来学医，不会是家里逼你的吧？或者是你爸妈喊你选的？”杨弋风是真听出来了周成话里话外的意思，因为刚刚周成这句式啊，他非常熟悉。
他平时就没少这么说过，我现在的兴趣是写作。
但是他所说的兴趣，只是她妈妈希望他做的事情，他自己真正的兴趣就是学医！但是她妈妈希望他去学写作，他没去。
他现在这么说，这么对外面说，只是为了减少内心的自责而已。
“没逼，直接改的。”
“家境有限，也造作不动，就只能来读书了。二本也不错了，我是从小山村走出来的。”说到了这里，周成还是决定与杨弋风稍微聊一聊。
反正闲着没事。
而这段，藏进周成内心深处很久远的话，周成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他虽然看似规规矩矩地来读书了，但是，实际上，周成在前面两年，打过游戏，想成为职业玩家，但后来这条路发现走不通。
后来又去做过家教，想以后看看可不可以从事教�
��行业，然后又发现，自己走不通。
而且，周成也去做过销售，做过校园代理，他发现，这条路，他还是走不通。
本科五年，他自己作了三年接近四年后，他发现，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且平凡的人。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没有去跨专业再得成功的机会！
他就只能学医，也只有这条路留给他了，除了当医生，他什么都当不了。
认清了现实之后，他也认命了。
造了四年后，他又突然发现，自己的成绩不好，如果要继续走医学专业的话，还得考研，所以他才沉下心来读书一年。
勉强过了初试线，复试的时候被刷了。
被刷的不止他一个，他的整个寝室，几乎全军覆没，就一个人，运气好，调剂去了衡南大学读研！
来规培之后，周成就知道，他的人生几乎已经定型了。
他如果不继续在医学上再好好搞的话，那么他以后毕业就找不到工作，更别谈什么兴趣和爱好了。
周成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造作过，但这并没什么用！
他就是个普通人。
来回奔波，他都忘记了，以前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学医，和为什么喜欢的是工商管理与土木工程的理由了，或许有别的理由吧。
但周成已经渐渐忘记了，而现在医学的道路也走得挺好。
“高考之后选专业不都是自己选的么？怎么还能改？”杨弋风有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没报过这个学校。”
周成也不知道自己老妈是怎么操作的，他也懒得去问，反正他班主任是给他说过，后来周成考上了大学之后，爸妈挺开心的。
杨弋风拍了拍周成的肩膀，说：“你这么讲的话，那我还挺羡慕你的。不喜欢，但还能坚持下来！”
“而且还能做得这么好。”
周成看了看杨弋风，心里复杂暗道：那TM是因为我有挂，我也没其他办法啊？
或许我们两个的家境换一下，我可能早就造了，去复读了。你爸妈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挖泥巴矿，你坚持你自己的兴趣试试？
往事都是往事，旧事重提，周成已经不再去论对错，每一种人生，都有一种人生的精彩，就好比他现在，看到一个个病人在他的手里渐渐好转。
看到有人久被病痛折磨，能够得到救治和救赎！
也是一件蛮幸福的事情，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总是纠结往事的话，就总是活在过去，但人是往前走的啊。
“也许是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吧。”
“就瞎活呗。”周成的眼睛稍微有点红。
这次不是酸涩的那种红，而是洒脱的红。
有些心结，是劫。
以前觉得是劫数，但后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太重要，都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如果没有学医，或许他就不会有这个模拟器了。
一切都很好，自有自己的安排——
语文79！数学141，理综245，英语：91.
总成绩556。
高考之前，周成的理综模拟成绩，生物的90分，一般是在五十分上下浮动！
当年的一本投档线是578……
那件事，与现在都过去了八年。
……
周成说完沉默了，杨弋风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周成的话。
还好有人喊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这一下救出来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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