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曾经的老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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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活人殡葬?

    这是给活人办的葬礼,人活着就要烧死?

    我心里一个激灵,冒出一种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葬礼是只属于死人的名词,但是竟然违和的和活人联系在了一起。

    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认为从小到大跟着老道帮人办丧,碰到过太多的怪诞和恐怖只怕是常人的几百倍,可是这短短几天,眼前这殡仪馆碰到的古怪,比这一辈子碰到更加离奇与光怪陆离还多,甚至颠覆了世界观。

    “你们聊吧,做好一下心理准备,我先去医院打点下最后的关系吧,明天就把人拉来吧,起码是曾经的同事,你们要认真一点。”

    伟哥叹了一口气,在我们焚化间留下这几句话,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嚅嗫着,咬了咬嘴唇的泛白死皮,感觉怎么想也想不通。

    “你明天就会知道的。”身边的黄琦平静的说。

    黄琦没有回答,反而开始问我从婷姐哪里打听到了什么信息,我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他。

    “果然,现在还记不起,问了也是白问。”

    黄琦吐着烟圈说,他的面容露出一丝复杂。

    我也没有心情说话,以前一切都运行得很有秩序,可现在出了这档事情,我才真正的认识到了殡仪馆的真面目。

    满脑子都是婷姐那惊恐的神色。

    我不知道婷姐能坚持几个晚上,但我知道会她伴随着每天夜里,会渐渐彻底记得干了什么,会吓得彻底崩溃,但是一想到这,我的心里的就不是滋味。

    我和黄琦在焚化间呆了一天。

    焚化间也只剩下我们两人了,焚化间是四人配置,但是从来没有满过,我能猜到那个退缩、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婷姐说就跑掉的窝囊废回不来了,他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选择回老家,处理自己的后事。

    只要冒犯了殡仪馆的规矩,不管身在何方,都要被一声尖叫吵醒,彻彻底底沦落在深渊中。

    这一天白天,我们又完全没有事干,如同以往悠闲的坐在焚化间里,我却已经不再淡然,如坐针毡!

    我现在脑海里都是倩姐那一句凄厉的尖叫声。

    “我也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工资这么高了,白天为什么还这么闲,因为不仅仅白天上班....我们晚上也在上班!”越想,现在越让我心中有种莫名的畏惧,我白天的悠闲与轻松,或许是因为晚上的付出。

    晚上十点,照常下班。

    我几乎身心疲惫,整个人失魂落魄。

    这一次,我几乎战战兢兢的谨慎态度,吓得胆寒,在厕所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三声门,才敢继续进去洗澡。

    我这种举动,用畏惧、惊恐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是真的怕了,生怕轮到自己身上,我恨自己胆小,但是这样的事情换到谁身上,都会被吓得不轻。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厕所正好有沈芸,不然冒犯规矩的我早就完了!”我想得这,头皮发麻。

    我忽然,又想起了沈芸当时逗我、吓我的那一句话,“今晚...今晚....今晚我来找你。”

    在我看来,这是一句玩笑话。

    却想不到一语成真发生在了婷姐身上,婷姐冒犯了规矩,晚上真的被找上了,我想到这心里越发复杂,那个美丽端庄的姐姐,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滴滴滴!

    我正打算关机睡觉,可是却传来了手机信息。

    是沈芸的信息,这些日子她经常给我发短信,我倒也见怪不怪,现在她应该是说婷姐的事情,果不其然。

    手机上写着一行字。

    “他们完成了最好的约会,牵手了。”

    我愕然不明所以,看着这行字,忽然一股怒火升起。

    我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明白了为什么她说牵手是情侣间最高的仪式,为什么说晚上九点多,是最佳的约会时间。

    想必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人的秘密,甚至经常晚上看到他们,甚至偷听他们的讲话,知道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拉下小手,情侣间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在他们眼中却是难以企及的梦想。

    也难怪沈芸和我约会的时候,会每次都让我拉手,原来是看到了婷姐两人的私会。

    “沈芸!你既然看到了!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你对规矩清楚无比,明明知道这样他们会死的!”

    我愤怒的打下这行字。

    对面忽然沉默了,许久许久,正当我以为沈芸因为我的质问生气的时候,又来了一条短信。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喜欢上你了。”她说。

    “我也喜欢你。”我坚定的回答。

    我一开始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我遇到了这个像是太阳花一样灿烂明媚的女孩儿,能接近我这个孤僻又不懂讲话的家伙,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所以我们相爱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牵手了。”

    这行冰冷的字落下。

    它像是最后的绝音,无论我再怎么发短信,甚至我拼命打电话也不接,她整个人像是消失不见了,像是彻底选择和我断掉了联系。

    “轮到我了?”

    我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一次是真的想哭。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沈芸的那句话。我们和倩姐完全相反,我们不相爱的时候可以牵手,相爱了之后就不能牵手,这是多么残忍。

    我心里越想,越发不是滋味。

    我现在有太多的疑问想问沈芸,是不是她第一次和我提出牵手就想到了今天,所以每一次见面,她都会争取每一秒和我牵手。还有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整个人像是迷一样存在,捉摸不透。

    甚至我现在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这一定又是沈芸和我开的一个玩笑,明天一定又会笑得花枝招展的和我说,我又蠢又笨,又被她戏弄了。我想到这忽然想哭,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罐一样,真的想哭。

    .....

    接下去,我都不记得我是到底怎么睡着的。

    我害怕自己凌晨两点后到底做了什么,自己看到的经历却一无所知,无疑才是最令人恐慌的。

    可一旦知道就会被自己的经历吓得崩溃,那种可怕的矛盾感,让我有些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一点,我才渐渐强行催眠着自己入睡。第二天天未亮,我醒来的一瞬间,又被一声尖叫把我彻底惊醒。

    啊!!!

    这熟悉无比的尖叫,让我本能的看了看时间:六点零一分。我再次疯狂起身跑向隔壁的203宿舍。

    咚咚咚!

    我敲了三声门,没有得到回应,就本能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婷姐吓得在浑身像是湿透了一样,哆嗦颤抖着在房间里,如同无助的弱小羔羊。

    她面容上的恐惧和惊吓比第一天更加可怕,这已经彻底不是我认识那个成熟优雅的婷姐了。

    “她又看到了,这一次看到渐渐越发清楚。”

    我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失魂落魄,我想去问她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又于心不忍,知道这将残忍的勾起她心中的惊恐和痛苦。

    虽然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只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这份惊人的痛苦与凄厉:

    [她在经历着这个世上最大的恐惧。]

    我忽然想到整栋宿舍楼都没有锁。或许就是为了出现尖叫的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冒犯规矩的当事人身边。

    邓姐露出复杂的神色。

    “她昨晚吓得睡不着,她说她怕一觉睡下去,又看到了恐怖的事情,那真的可怕极了,她宁愿去死,我昨晚陪她喝了整整大半瓶酒,彻底喝醉才扶她上床睡觉的,可是谁知道又.....哎”邓姐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我没有说话,默默走到婷姐身边,把她搂入怀中安慰着,她也依靠在我的怀里小声抽泣,吓得面容惨白,在怀里直打哆嗦。

    我这一次,没有敢问倩姐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怕刺激起她心中的惊恐,让她回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残忍的事情。

    “没事了,没事了。”我抱着直打哆嗦、卷缩一团的倩姐安慰,但又怎么会真的没事?

    我感觉我们两人非常讽刺,都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们因为不相爱,所以才能这样亲密的拥抱,相互安慰,别说婷姐碰到那个窝囊废,我自己也不能再和沈芸牵手了。

    过了好一会儿,婷姐才缓缓下来,她颤抖着嘴唇,忽然问,“我想为小钰办葬礼,准备好了吗。”

    身边的邓姐在门口擦了擦冷汗,探着脑袋进来说,“好了好了,小婷你等一等,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邓姐迅速打电话给伟哥,让他做好准备,过了一会儿又说,“已经让刘叔把灵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手可以去医院拉人了。”

    一般灵车送人来殡仪馆,都是要家属陪同坐在灵车上。

    而小钰的家属就只剩下一个农村里的七十多岁老奶奶,有些老年痴呆,无法过来,所以她的家属只能是殡仪馆的要好同事,小钰干了两年多了,据说是带婷姐的师傅,两人亲如姐妹。

    我来得晚一些,来的时候刚好是多人离职,所以不认识小钰,但是我还是决定一起去接人。

    “我整理一下,马上过去。”

    婷姐嚅嗫着嘴唇,起身示意我出去,她要洗一个澡,整理一下以平日里的样子去见小钰。

    我在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又见到了浑身再次回复精致妆容的婷姐,打扮得和以前一样成熟美丽,但我能看得出她是在用粉底,掩盖着她极差的脸色。

    “我们走吧。”她说。

    邓姐扶着脚步微微不稳的婷姐下楼。

    我已经能感觉到婷姐的不正常了,她的眼神溃散,浑身的手脚都开始不协调,我知道离精神崩溃,被剧烈的折磨,吓得脑死亡已经不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甚至撑过后晚。

    来到楼下,黄琦等人早就在等待了,和一群殡仪馆的同事在沉默的气氛中,上灵车出发去第三医院。

    我是第一次坐上殡仪馆的灵车。

    前面开车的刘叔黑眼圈极重,一脸懊悔的对着婷姐疯狂道歉,说没有他,估计婷姐也不会触碰规矩,轮到这样的下场。

    “没事的,我会忍不住的,迟早要这样,本身就是早晚的问题。”婷姐说。

    可开车的刘叔还是不断的道歉,这个中年汉子眼眶红红的,非常自责,不断怒骂自己。

    来到第三医院并没有从医院里的停尸间走去,而是到了一间重症病房,看到了仍旧在挂点滴的小钰。

    脑死亡,或者说通常意义上的植物人。

    这是渐渐受不了自己晚上所经历的一切,精神失常,吓得崩溃的最后下场,变成植物人,只能靠挂葡萄糖维持生命。

    而婷姐也渐渐往这个方向迈进。

    此时,婷姐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动不动,忽然说,“小钰,我也看到了,已经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吓成那样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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